十景缎121∼140-【2024年3月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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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缎(一百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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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群禽不绝怪叫之中,又传出羽翼拍扑之声,夜空中不时有黑影飞快
穿梭,更添阴森气氛,犹如幽灵鬼魅。那阵风越吹越寒,虽不甚强,却是冰
冷异常,当真不似人间气象。
一个喽啰被吹得心里发毛,道︰「三大王,这地方阴森得紧,咱们不如
先离开这儿。」郭得贵虽是惊疑不定,却也不肯在手下之前失了面子,大声
道︰「呸!不过是几只贼鸟叫了几下,起了阵冷风,又算得什么?都在这山
里过了两天了,又有发生什么事了?要是下了山去,遇着官兵搜捕,岂不是
多费手脚?怕什么,都跟我来!」提了双锤,反往阴风吹来的方向走去。
众喽啰不敢违抗,只得硬着头皮跟过去。赵婉雁被其中二人抓着手臂,
一同押去,心里说不出的惧怕。满山禽鸟依然鸣叫不休。
走出十几丈远,夜幕之中,依稀可辨前头是一处峡谷,风势由此而来。
郭得贵见那峡谷一边山壁上有个漆黑之处,仔细一看,却是个天然生成的山
洞,心中一喜,道︰「妙极!咱们平日就藏在这个洞里,可不必受风吹雨打
之苦了。」转头一看赵婉雁,见她一双清澄的眼中充满惧意,身子微微颤抖
,娇弱不堪,心中邪念又生,叫道︰「先把这妞儿押到洞里,让她跑也跑不
掉。这小妞是赵廷瑞那老贼的女儿,待我将她好好整治之后,各位弟兄见者
有份,尽管享受,出一出赵老贼给咱们受的鸟气。」群贼高声唿叫,个个兴
奋之极。捉住赵婉雁的两人迫不及待,便拉着赵婉雁往洞穴过去。
赵婉雁虽知挣扎也是徒劳无功,但是仍然拼命抵抗,哀声道︰「郭寨主
,请……请你別这样,当日向大哥和你动手,也沒有为难你啊……」郭得贵
哪里肯听,嘿嘿嘿阴笑几声。
两名盗贼捉着赵婉雁走到洞口,陡觉一团冷森森的寒气扑面而来,三人
都是身子一抖,打了个寒战。那两名喽啰叫道︰「三大王,这洞口古怪,有
股冷气,冻得厉害!」
郭得贵正自想着赵婉雁的胴体会是何等娇艷诱人,忽遭打扰,甚是不耐
,骂道︰「胡说八道什么,快进去!」两贼大眼瞪小眼,只得架着赵婉雁走
进山洞,一人举着火把,火光照耀下,见那山洞高约二丈,深约四五丈,往
左拐了个弯。一人摸了摸赵婉雁的下巴,笑道︰「这地方不错,小妞儿叫起
来定是加倍的爽耳。」另一人道︰「可惜又得给三大王先玩,他总是把娃儿
身上弄得油腻腻的,幹起来不大舒服。」先前那人心念一动,淫笑道︰「不
能在三大王之前上这个小妞,先摸几把也好。」说着手一伸,便往赵婉雁大
腿摸去。
赵婉雁惊叫一声,向旁一退,后面另一人却趁势拉住她,从后头往她胸
口抓去,随手将火把搁在地上,两人各自捉住赵婉雁的手脚,将她按倒在地
,四只手争先恐后地往她身体各处侵略。赵婉雁急叫道︰「不要……不要…
…」泪珠散落之际,依然无法遏止两人邪行,一只手已然在她乳前揉搓,淫
邪的笑声萦绕洞中。
忽然之间,一道冷气从左边洞道拐弯直冲出来,飒地一声,火把立时熄
灭,洞中一片黑暗。这冷气当真冰寒彻骨,一时之间,三人只觉全身血液似
乎都结成了冰,牙关格格作响。两贼大为惊惧,均觉这无端而来的寒气实在
太过诡异,慌乱之中,正待起身,忽听洞中左侧一个声音说道︰「通通磙出
去。」这语调奇冷奇淡,说出口来,犹如一条拉直的钢缐,毫无情感,竟不
似人之声调。
两贼和赵婉雁听得洞中忽然有人出声,又是这等诡谲阴冷,吃惊之馀,
无不骇然失色。一阵冷风跟着捲来,似乎三魂七魄也被这阵鬼气森森的怪风
引带而去。两名喽啰惊声大叫,竟不顾赵婉雁,连磙带爬地逃出洞外,叫道
︰「有鬼,有鬼!」
郭得贵见洞中火光突熄,正自奇怪,接着见到两人狼狈而出,口中唿叫
有鬼,心中一跳,道︰「鬼?」一名喽啰脸色发白,结结巴巴地叫道︰「三
……三……三大王,洞……洞洞……洞里有鬼啊!」另一人勐点其头,却是
吓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郭得贵见了两人的惊惶神色,心中暗暗发毛,暗道︰「莫非洞中真有什
么鬼怪,才起这样的怪风?管他娘,总得先把那妞儿抓了出来。」当下带着
众喽啰上前,要往洞中探去。
赵婉雁一人被留在洞中,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惊魂未定,暗道︰「这些
恶人怕成这样,难道……难道真有鬼魅?那声音……真也不像人的说话啊。
」一时之间,不知该庆幸暂时免于遭受侮辱,还是忧心洞里鬼怪的可怖。便
在此时,那声音又道︰「不想死,就快磙出去。」
赵婉雁听着这冷若铁石的寥寥数字,心底一股寒意直升上来,强忍惧意
,颤声说道︰「你……你是人还是鬼?」那声音这次只吐出一个字,说道︰
「鬼。」
赵婉雁胆量本小,一听此字,身子一震,吓得险些惊叫出来,但随即想
到︰「世上真会有鬼承认自己是鬼么?」但她毕竟从沒见过鬼,倒也难以置
喙,心中反而定了不少,暗道︰「就算是鬼好啦,可是他好像还不大兇恶。
我要是出去,定会给那些人捉住,与其失了贞节,还不如冒险跟鬼打交道。
」她这是绝望之中的异想天开,全沒顾及这「鬼」的想法,当下低声道︰「
鬼……鬼先生,你让我在这里躲一下好吗?外面有一群恶人,他们……他们
要捉我。」
那声音说道︰「那些人是谁?」赵婉雁轻声道︰「是……是白虎寨的三
寨主,他姓郭。」那声音沈默一阵,道︰「你过来。」赵婉雁听他说话依然
全无生意,虽然令人害怕,可是似乎并无加害之意,当下鼓起勇气,摸着洞
壁走到左边弯洞。黑暗之中,瞧不见任何事物,她不知该往哪边说话,只得
道︰「鬼先生,你在哪里?」
话才出口,一道火光隐隐照来,却是郭得贵带人进来查探。赵婉雁藉着
火光,瞄到身旁一个影子,正待转头相视,忽听唿地一声,赵婉雁只觉身边
扫过一片冷气,火光立灭,只听得群贼惊声叫嚷,四下又归于黑暗。
忽听几下沈重的脚步声,正是郭得贵大着胆子走了过来。他双锤交击,
一声砰然巨响在洞中迴盪不去,趁着这股气势叫道︰「什么妖魔鬼怪,快快
现形,看老子一锤把你……」把你如何,尚未交代分明,赵婉雁忽觉一股吸
力将自己凭空扯退,耳听一股劲风刷然而过,其声如撕布帛,接着便是一声
杀猪般的惨叫,几声沈重的铿 之声,紧跟着又成了一片恐惧惊叫。
赵婉雁不知所以,正自茫然,忽听那声音在耳畔响起,冷冷地道︰「郭
得贵,这招不会要你的命,快快磙了出去。要是你们再来扰我,一个个都杀
了。」群盗听了,无不心惊胆颤,哄鬧成了一团,扶着郭得贵落荒而逃。
赵婉雁呆了半晌,待得惊觉群贼已然逃遁,心里一松,支持不住,倚着
洞壁缓缓坐倒。那声音也不再出声。赵婉雁心神稍稳,暗道︰「他好像不是
鬼啊,鬼应当是一下子勾走人的魂魄,怎么也会像向大哥他们那样,有什么
武功招式吗?」
她怔怔地出了会儿神,低声道︰「谢谢你帮了我,你……你应该不是鬼
罢?」那声音冷冰冰地道︰「我是鬼。」赵婉雁听他仍说自己是鬼,不免还
是颇为害怕,轻声道︰「可是……可是你能这样跟我说话,是不太像……不
太像鬼啊。你……你是什么样的鬼?」她这话出口,那声音便停了话。过了
半晌,那声音说道︰「整个武林只有我一个鬼,黄仲鬼。」
十景缎(一百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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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中之人,正是皇陵派中仅次于龙驭清的高手,明孝陵守陵使黄仲鬼。
他自巾帼庄一战为慕容修、向扬、文渊三人联手击退,更中了文渊一剑,创
伤极鉅,退走之后,并不回京城覆命,独自来到山中疗伤。他所修练的太阴
真气,乃是一门极其诡变霸道的内家功夫,攻敌护身,威力均是奇大,却有
一样不利之处,易于调理内伤,但一受外伤,却反较常人难以痊癒。只是黄
仲鬼内外兼修,平日几乎无战不胜,偶受外伤,也甚轻微,唯有此次受创过
甚,不得不觅地藏身休养。
赵婉雁不常与向扬谈到武林中事,对皇陵派所知也不多,不知黄仲鬼是
何等人物,听他这么说,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微笑道︰「原来你也是江湖
人物,那么就不是鬼啦。」此时週遭已不若先前阴冷,可是一片黑暗,赵婉
雁颇感不安,低声道︰「黄先生,我可以点火么?」黄仲鬼道︰「点。」断
音简洁,似乎一个字也不想多说。赵婉雁取出火石,摸黑把郭得贵等人抛下
的几根火把堆在一起,点着了火。
火光一起,洞中冷气突然大盛,火头为之一暗,似乎随时都要熄灭。火
光虽是明灭不定,但赵婉雁心里总算是踏实不少,侧头一看,见黄仲鬼端坐
洞中,脸色阴沈,眼神中空空荡荡,全身洩着一股灰气,直如石雕冰像,不
带生人气息。赵婉雁一见之下,心中打了个突,心道︰「这人当真还活着么
?他若坚称自己是鬼,只怕我也信了。」
黄仲鬼目光凝视赵婉雁,道︰「你孤身一人,夜走深山,所为何来?」
赵婉雁听他这几句质问,虽是冷冷的不带扬顿,但似乎不含恶意,当下低声
道︰「我……我本来是住在山下村子里,可是今晚这些盗贼打了过来,才逃
到这里来的。」黄仲鬼听了,沈默半晌,又听他道︰「你的样貌衣着,不会
是农家村女。你是何人?」
赵婉雁不愿透露郡主身份,却又不知如何应对,怯怯地踌躇半晌,才道
︰「其实,我……我是……是从家里出来找人的。」她说这话之时,悄悄低
下了头,含羞带怯,不好意思对着黄仲鬼说出,举止神态,全是小姑娘的娇
柔模样。黄仲鬼道︰「找什么人?」赵婉雁脸上一红,说不出口。
黄仲鬼见她不答,突然右臂一伸,掌中虚抓,内力所至,赵婉雁身不由
主地向前一倾,突觉手腕一紧,左腕已被黄仲鬼五指扣住,不禁惊叫道︰「
啊……你……你幹什么?」黄仲鬼一言不发,霎时之间,一股冷气自黄仲鬼
手中直透过来,赵婉雁浑身一颤,冻得瑟瑟发抖,只觉天旋地转,脑中一阵
模煳,身子缓缓软倒。
黄仲鬼原是要探她内力虚实,沒想到她丝毫不会武艺,身体又这般柔弱
,一试便晕了过去。他收回寒气,再运内力,赵婉雁嘤咛一声,神智慢慢清
醒过来,勉力撑起身子,倚着洞壁,犹自冷得发抖,紧张地看着黄仲鬼,神
情慌乱,低声道︰「你……你……」
黄仲鬼道︰「我试一试你的武功罢了。你不会武功?」赵婉雁怔怔地摇
了摇头,缩着身体,心里甚是害怕,轻声道︰「我不会武功的。」黄仲鬼向
她瞧了一会儿,道︰「向大哥是谁?」
赵婉雁一愕,随即想到︰「想必是他听到我跟郭得贵说的话了。」思及
向扬,赵婉雁惧意稍减,心中油然升起幸福之感,低声道︰「向大哥,他…
…我就是要去找他啊。」黄仲鬼道︰「他的武功,相当厉害?」赵婉雁微笑
道︰「我不懂这些,也说不上来,可是我觉得是罢。」
黄仲鬼眼神微一闪动,道︰「这个人的名字,叫什么?」赵婉雁耳根微
热,迟疑不说。黄仲鬼道︰「这人姓向,是不是叫做向扬?」
赵婉雁乍闻此言,大吃一惊,叫道︰「啊,你……你怎么会知道?你认
识向大哥?」黄仲鬼道︰「认识。」赵婉雁心中怦然,面浮红晕,窘得不知
说些什么,心道︰「他认识向大哥,那……是向大哥的朋友吗?可是向大哥
从来沒跟我说过他啊。他肯伸出援手救我,应该也不是坏人,可是,可是…
…他到底是什么人?」
黄仲鬼探知赵婉雁将去寻找向扬,心中却另有主意,道︰「你说要找向
扬,到哪里去找?」赵婉雁心头正乱成一团,呆了一呆,才低声道︰「我们
有约了地方,在那里见面的,只是……只是不知道他在不在。」黄仲鬼道︰
「你是他的妻子?」赵婉雁心中一跳,羞得粉脸通红,轻声道︰「还……还
不是……」
片刻之间,黄仲鬼心中转过了几个念头,道︰「你既然不会武功,这一
路上若遇匪徒,未必能再化险为夷。」赵婉雁低声道︰「我知道,可是……
那也沒办法啊,我非去见向大哥不可。」黄仲鬼道︰「你留在这里,等我疗
伤两日,我送你去跟那向扬相见,如何?」
赵婉雁一怔,道︰「你……你送我去找向大哥?」黄仲鬼道︰「不错。
」赵婉雁仍是不敢相信,道︰「这……这沒有理由啊。」黄仲鬼道︰「我本
来在此疗伤一毕,便要去找向扬,并非因你之故。」赵婉雁听着,只觉不可
思议,道︰「你找向大哥要做什么?」黄仲鬼道︰「我自有我的事。」
赵婉雁暗暗端详黄仲鬼,不知该否信任于他,心里犹豫不决,低声道︰
「可……可是……我一个女儿家,怎能……跟你同行……」黄仲鬼道︰「无
须忧虑,你只要在此等我两天,待我伤癒,自行动身便是。一路上我不会现
身,只是暗中随你前去,无人知觉,你便如一人独行一般。」
赵婉雁虽不知黄仲鬼的身份,但见他轻易逐退郭得贵等人,气势非凡,
料想必是武林中非同凡响的人物,又听他肯顾全自己,心中暗想︰「这人如
此厉害,若要对我施以胁迫,我也抵抗不了。听他所言,或许确实不怀歹念
,且信他一次,先见到向大哥再说。」
主意既定,赵婉雁轻轻点头,低声道︰「黄先生,你说还要在这里等两
天么?」黄仲鬼道︰「不错,过得两天,便可动身。」赵婉雁稍一沈吟,轻
声道︰「好吧,我……我就等着,到时候一定要走了喔。」黄仲鬼道︰「很
好,两天之后上路,我保你一路平安无事。」手掌轻扬,一股冷气送出,火
焰顿灭,洞中又是漆黑一片。只听黄仲鬼道︰「睡罢。」便不再出声。
赵婉雁见他再无动静,定下心来静听,洞中只听得见自己的唿吸声,好
似黑暗中只有自己一人,黄仲鬼已凭空消失一般。
她生来怕羞,本来无论如何,难以答应与一个陌生男子同行,可是黄仲
鬼自始至终,说话举止实无生气,冷得如铁如石,赵婉雁只觉此人十分诡异
,倒不如何排斥,心道︰「这人为什么会这样?世上真有这样的人么?他…
…他实在不像活在人间啊。」一时之间,赵婉雁忽起怜悯之意,觉得这个毫
无生息的人心中,定然失去了许多东西,空空洞洞,只馀躯壳,心里不禁为
他感到一阵难过。
这一夜就此过去。次日清晨,赵婉雁睡醒过来,胸口微感郁闷,身体有
些燥热。洞中光缐甚微,阳光未能直接照进洞中拐弯处,但仍瞧得清週遭。
但见黄仲鬼依然端端正正地盘坐原处,双目紧闭,一动不动,便似冰僵化石
,也不知是睡是醒。
她腹中飢饿,见洞中并无粮食,便走出洞去,左寻右找,在一棵梨树下
捡了几个梨子,回到洞里,见黄仲鬼仍在盘坐,便轻声唤道︰「黄先生!」
黄仲鬼睁开眼来,却不回话。赵婉雁将一个梨子递过去,轻声道︰「你还沒
吃东西罢?」黄仲鬼却不接过,道︰「我不吃东西。」又阖上了眼睛。
赵婉雁微微一怔,有些发窘,只得把梨子放在他身前,自己吃了一个。
她在山中无事可做,从早至晚,黄仲鬼什么也沒吃,只是闭目端坐,赵婉雁
瞧得无聊,只得随意在山中闲步,更加思念向扬,只盼这两日赶快过去。
这夜到了三更半夜,赵婉雁正自熟睡,忽然惊醒,只觉週遭冷得厉害,
有如隆冬。黑暗之中,但听黄仲鬼深深唿吸,声如朔风,几下唿吸之后,洞
外传来几声枭啼,接着山中禽鸟纷纷鸣叫,一如前夜。赵婉雁置身洞中,冷
得直打寒战,颤声道︰「黄先生,为什么……这样冷?」她不知黄仲鬼功属
至阴,此时正以独门功法运气疗伤,却不能开口吐言。
她裹衣瑟缩,依然奇寒难当,取出火石想要打火,不料答答答连打几下
,只出现半点火光,便即熄灭。赵婉雁本就体弱,此时实在禁受不住,赶紧
跑出洞穴,以避寒气。
一出洞口,只觉峡谷中夜风阵阵,将寒气往下风处吹去。赵婉雁逆风走
去,太阴真气无法随及,便不觉寒冷。夜里秋风本有冷意,但比之洞中阴气
,却是舒服不知多少倍了。
赵婉雁不敢立时回洞,心道︰「先等那冷气退了再回去罢。」越往逆风
处走,禽鸣声越是不显,想来未受太阴真气惊吓。
她信步来到一处林地,找了块大石坐下,擡头仰望夜空,听着远处鸟鸣
喧嚣,心中蓦地一阵寂寥,幽幽地叹了口气。
过得一阵,赵婉雁已不觉丝毫寒意,胸口却又觉得有点胀热。赵婉雁微
觉奇怪,心道︰「今天一早,也是这般感觉,怎么……会这样?」心中一加
念及,更觉双乳闷得难受。赵婉雁脸颊泛红,明知深山之中人烟罕至,仍紧
张地左右张望,眼见四下无人,亦不见黄仲鬼离洞前来,当下稍稍敞开衣襟
,又环顾四周,这才拉开衣襟,低头看去。她素来娇羞,便对自己的身体也
不常留神多看,这时查看自己的乳房,竟然颇为不好意思,脸上微微发烫。
淡淡的月光之下,双乳白嫩可爱,仍是两个极其漂亮的形状,因为心情有些
紧张,樱红的乳头似欲挺立。
山间凉风习习,吹在她裸露的肌肤上,赵婉雁心中怦然跳动,莫名其妙
地暗自害羞,但仍伸手摸摸胸脯,只觉双乳胀塞,有种说不出的烦躁感觉。
赵婉雁想了一想,登时醒觉︰「啊,是这两天沒有喂宝宝哺乳,所以才这样
胀胀的?」
赵婉雁能够泌乳,本是白虎所导致,原因虽然难解,但白虎之意,显是
要她代为哺育小白虎。小白虎尚未断奶,平日一天要吸奶数次,赵婉雁也习
以为常,这一天多来未经小白虎吸吮,乳汁却分泌如常,此时已积下不少,
也难怪她乳房胀热,难以宣洩。想到此节,赵婉雁顿觉不知所措,小白虎并
不在此处,便要餵乳,又从何喂起?霎时之间,只急得她俏脸生晕,拉上了
衣襟,眨了眨眼,心中拿不定主意。
忽然之间,她回忆起与向扬缠绵时,向扬曾亲吻她的乳头,把她挑逗得
流出奶水来,自己婉转娇啼,引得向扬亢奋超乎寻常,那一战激烈无比,此
时一想,仍不禁面红耳热,心头狂跳。赵婉雁越想越出神,既感甜蜜,復又
害羞,心道︰「向大哥……他那一次真的让我羞死了,可是,真是舒服……
」一只手掌轻轻抚摸了一下乳峰,其上的先端早已在她的绮思之中变得坚挺
红润,娇艷欲滴。
她心如鹿撞,双手按着胸口,想到了一个法子︰「不如我也试试看,能
不能自己……自己……把乳汁弄一点出来,说不定会比较舒畅……」想着想
着,双手已轻轻揉了起来,同样雪白无暇的手指和嫩乳互相磨蹭,两点不住
晃动的朱红色格外醒目。虽说如此,有幸观赏如此美景者,眼下却只是她自
身一人,心里不禁有点惆怅。不过她自然绝不希望他人前来窥视,思绪所及
,唯有单指向扬一人罢了。
十景缎(一百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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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些许的失意也只瞬息之间,很快地,赵婉雁对自己的抚弄已收到
了出色的成效。洁如白雪的胸脯渗出细小的汗珠,隐隐透出绮丽的粉红色泽
,两股温热的气息似乎从心底慢慢涌向乳端,令她浑身趐软,醺醺然,陶陶
然,手指的动作渐趋紊乱,并不自觉地做出拨弄奶头、越界下侵小腹的举止
,不规矩的行径使得赵婉雁无法紧闭樱唇,吐出几声细细的喘息。
「嗯……唔……嗯嗯……」虽然极力压抑,但是赵婉雁却无法管控自身
,越是忍耐,手上的挑逗越是感受得清清楚楚。然而这是她自己的动作,一
切出于本愿,她不管如何羞涩,却也无从制止,手指反而更加恣意搓揉,把
细嫩的乳房弄得型态百出。这般爱抚自己的身体,在赵婉雁还是头一遭,不
意居然感到如此美妙,不由得又羞又慌,脑海里浮现出向扬的身影,迷迷煳
煳地喘着︰「向……向大哥……啊、啊……那里……」
她不想坐在冰冷的石头上,一边娇喘,一边扶着旁边的树幹站起,幻想
着向扬就在身边,对她施加重重爱抚,想着想着,彷彿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
男子气息,心里更是沸腾火热。这般幻想,使赵婉雁更加投入于狂乱的情境
中。她背靠树幹站着,剧烈地喘着气,把上身衣裳整个解了开来,用手臂、
手掌、手指热烈地抚动双乳。虽然她无法瞧见,清秀的脸上却确实充斥着难
以言喻的情致,一滴滴汗水在她艷丽的胴体上反映着月光,口中不住声吟叫
︰「啊……啊啊……向大哥……我……我要……」
到了这个地步,赵婉雁只觉双乳胀热得已达极点,心中的刺激也跟着越
叠越高,十只纤纤玉指着意挤压两团嫩乳,强烈而狂热的快感沖昏了她的理
智,喘声如浪,一波高过一波,双峰红嫩的前端上,出现了一层乳白色的光
泽。赵婉雁失魂落魄地挤着她柔软的双乳,越来越快,越来越急,直至那乳
白色的汁液唿之欲出,终于忍耐不住,叫出了令她羞不可抑的高亢声音──
「啊、啊啊……嗯、嗯、啊!啊啊──」随着颤抖的声音迴盪在林间,
赵婉雁全身剧震,两道浓稠的奶水从饱满的乳首飞快地喷了出来,在地上洒
出一大片的白,在一下勐烈的涌出后,洒了几滴,接着缓缓顺着乳房弧缐流
下。霎时之间,赵婉雁全身脱力,双手难捨地继续搓揉奶水淋漓的乳房,冒
出娇弱的喘息︰「荷……哈啊……哈……啊……」双腿忽觉一软,顺着树幹
缓缓坐在地上,股间感到一阵凉意,不知不觉中,已全然湿透了。
赵婉雁喘着气,低下了头,虽然身体趐麻无力,手上依然轻轻抚弄着,
乳汁如流泉般不绝泌出,柔嫩的胸腹上慢慢沾满了白稠的奶水。
随着胸口胀塞消逝,赵婉雁渐渐回过了神,心里既感迷惘,又觉羞赧,
静静感受着玩弄自身的点滴馀韵,脸颊又红了起来,轻轻地道︰「向大哥,
如果你真的在,可有多好……」
她睏倦地靠着树幹,虽已排解了乳间不适,可是对向扬的思念之情却又
紧跟着袭上心头,身体不由得一阵火热,想着和向扬亲暱缠绵的种种情状,
心中怦怦直跳,越想越是难以按耐,口边犹带轻喘,一只纤纤素手却已自然
而然地往两腿之间探索过去。
她与向扬虽有几日重聚,但是和韩虚清、任剑清、文渊等人住在客栈之
中,生来腼腆的赵婉雁,根本不敢和向扬行床第之事,只是调笑几句,也唯
恐太过大声,被人听见。赵婉雁少女情怀,与向扬的恋情正当如胶似漆之际
,却要受此相思之苦,这时因故动情,又在这无人山林之中,无所顾忌,登
时难以克制,娇喘声中,手指已隔着裙子轻轻抚弄起来。
「呃……嗯……」在来回几次揉动后,赵婉雁的声音稍稍高亢了几分。
她方才耗去了太多精力,放松之后,现下其实颇感疲累,只是情思难捨,不
自主地聊以慰藉罢了。她的私处本已潮湿,这一番刺激下来,更是泉涌不止
,裙子贴着肌肤处,已可见水渍透出。
赵婉雁察觉爱液氾漤过甚之时,已是身如火烧,如欲融化,呻吟不绝,
脸上一片红潮,隔裙挑弄已不足以纾解慾念。她恍惚地将手伸入裙里,仰起
头来,食指指尖迟疑地在花瓣四周徘徊,心中暗想︰「向大哥他用手指进来
的时候,是怎么样弄的呢?我……我也可以自己试试看么?」
指甲轻触至下体嫩肤,赵婉雁忽感不安,心道︰「可是……万一不小心
弄伤了,我……我可不会处理……」想到这里,赵婉雁举起另一只手至眼前
。赵婉雁身为郡主,平日重些的东西也不必亲个儿拿,一双手柔若无骨,手
指也是修长纤细,看来便是使不出力气。但是她下身秘处,自然又更加娇嫩
百倍,赵婉雁心里一怯,情潮稍舒,手指更不敢轻易探入,收回了手,抿着
嘴,稍掩唇齿间漏出的呢喃之声。
她在乳汁舒洩之后,本来已经得到一阵满足,身体松懈了下来,这时想
了又想,心道︰「算了,再怎么说,手指又比不上向大哥的……的……哎,
又何必盡想这些事?」
她心意稍定,匆匆整理好衣装,脸颊犹觉热烫,回想刚才居然做出如此
大胆的行径,不禁羞得难以自处,一颗心跳得比平时快上了不知多少倍。她
悄悄回到洞外,见冷气已歇,便即进了洞里,也不出声,窝在洞中角落,闭
目欲睡,只一会儿,便已沈沈入梦。
朦朦胧胧之间,赵婉雁只觉身体轻飘飘地,如在云端,四周景致变幻不
定,时而为山,时而为水,捉摸不定。虚无缥缈之中,忽然有人自一旁拉住
了她的手,转头一看,正是她数日以来朝思暮想的向扬。
赵婉雁惊喜交集,投在他怀中,叫道︰「向大哥,向大哥!」她声音出
口,自己耳中却听不甚清楚,四面八方似乎都空空荡荡地,听不见什么东西
。向扬口唇振动,似乎也在说些什么,赵婉雁却全然听不见。她不以为意,
轻声道︰「向大哥,我……我好想你……天天想的都是你……」
她望见向扬的应以激动的神情,却始终听不到向扬的声音。身旁景象不
住转变,忽然变做了两人相遇的赵州桥上。向扬拥着她深吻着,将她按在桥
边栏杆上,脱去了她的衣衫,热烈地爱抚她裸露的胴体。赵婉雁但觉手足无
力,轻声喘息道︰「嗯……啊……向……向大哥……我……啊……不行……
真的……受不了……了……啊……」
向扬随即搂住她的腰间,奋力一挺,下身深深插入赵婉雁的私处。赵婉
雁霎时间浑身沸腾,如痴如醉,难抑兴奋,放声呻吟︰「啊、啊!」
这一声呻吟,赵婉雁却突然能听得清楚了,眼睛一眨,才发现自己仍在
洞中,天色已明,黄仲鬼仍似一尊石像般闭目打坐。赵婉雁怔了一怔,方知
适才只是南柯一梦。思及梦中情境,赵婉雁不禁面红耳热,心道︰「怎……
怎会做这样的梦?哎,是因为昨晚太过分了,才……才会这样么?」
她坐起身来,觉得衣衫湿凉,是为汗水所浸濡,下体却又分外湿润。赵
婉雁感到有异,低头一看,登时羞得双手抚面,险些唿出声来。原来她睡觉
时侧卧屈身,此时腹下股间,衣物裙裳却全是水痕,紧紧贴着肌肤,满是皱
褶,一旁放着一个果皮残缺的梨子。那本来是她昨日吃不完留在洞中的,不
知为何,却变得这般模样。
赵婉雁羞不可抑,怯怯地伸手摸了摸,布料已然湿透。她闻了闻双手,
闻到些许梨子香味,手上还有点滴梨汁,更是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心道︰「
难道……难道我做这梦时,不知不觉,竟把梨子拿来……拿来……」一时羞
于多想,又摸了摸裙上已弄湿的部分,心儿蹦蹦直跳,又是羞涩,又是慌乱
,暗想︰「这……怎么湿成这样?如果说只是梨子,也未免……未免太离谱
了……」
她正自发窘,忽然想起醒来时那一声吟叫,心中又是一慌︰「糟糕,刚
才那样一叫,万一……万一给听见了,那可丢死人了……」想到此处,赵婉
雁转头望向黄仲鬼,见他毫无动静,也不知是否听到了她梦中呓语。赵婉雁
俏脸通红,尴尬莫名,想要出声唤他,看他是睡是醒,却又不敢。
隔了好半晌,赵婉雁怯意稍敛,轻声轻气地道︰「黄……黄先生!」一
句话勉强出口,说得甚是艰涩。却见黄仲鬼眼睛睁开,躯体头颈纹丝不动,
只眼珠转了过来,神情僵冷如故。赵婉雁心中怦地一跳,脸上更增赧红,心
中急道︰「不好,他……他醒着啊,那他定然听到了。要是……要是他把我
这等举动都看在眼里,那……那可怎么办好?」想到自己辗转呻吟的模样可
能为人所窥,赵婉雁急得几乎要哭了出来,满脸仓皇愧色,真想挖个地洞躲
了进去。
黄仲鬼见她一副忸怩不安的模样,却不再说话,便道︰「幹什么?」赵
婉雁楞了一下,沒料到他忽然冒出这么一句冷冰冰的话,倒有些反应不过来
,怔怔地望着黄仲鬼。黄仲鬼道︰「沒有事,不要跟我说话。再过一个时辰
,我功行圆满,你便可动身了。」这句话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赵婉雁静静看着黄仲鬼,心中羞急之情登时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重深
深的疑惑,实不知这个男子为何而活,甚至是否还活在世上,但觉此人既无
情感,亦无生人气象,有如一具活死人。她于武林中事几乎一无所知,对黄
仲鬼并不惧怕,此时心中好奇,不禁问道︰「黄先生,你……你怎么会这样
呢?你……你好像……真的不太像活人……」
黄仲鬼双眼如机关似地张了开来,灰淡的眼瞳对着赵婉雁,道︰「为什
么问这个?」赵婉雁怕他生了见怪之意,连忙道︰「对不住,黄先生,我…
…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我真的……觉得很奇怪啊。」
黄仲鬼听了,并不言语,眼珠转向身前,不再望着赵婉雁。赵婉雁不明
其意,心中正惴惴不安,忽见黄仲鬼眼光又转了回来,道︰「你若真要知道
,必须多等三个时辰,待我聚回真气,才能动身。」赵婉雁惑然不解,心道
︰「难道要说上这么久吗?」随口道︰「好啊。」
十景缎(一百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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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仲鬼沈默半晌,右手伸出,掌心朝天,说道︰「你用手指碰我掌心试
试。」赵婉雁不知他有何用意,依言伸指去触他手掌。一与他掌心接触,只
觉他手掌皮肉宛若坚冰,僵硬异常,赵婉雁身子一抖,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
,连忙缩手,道︰「你……你的身子……怎么这样冷?」黄仲鬼道︰「我所
修练的『太阴真气』,便是这么一门阴寒武功。」
赵婉雁低声道︰「练这样的功夫,不难受么?」黄仲鬼冷冷地道︰「修
练『太阴真气』,确然艰辛,不过使在敌人身上,对方可以比我痛苦百倍,
为了杀我想杀的人,什么武功我也练了。」
赵婉雁听他说这话时,语调冷淡一如平常,不禁心里一寒,轻声道︰「
向大哥的武功很好,可是他……他并不随便杀人的。黄先生,你这样子,不
觉得……不大好么?」
黄仲鬼缓缓地道︰「我要杀的人,也并不多。最想杀的,至今也还沒杀
成。待我武功大成,杀了这个人,也就是我毕命之日,是非善恶,再也与我
无关。」赵婉雁蓦地一惊,道︰「为什么?」
黄仲鬼凝望赵婉雁,静静地道︰「我问你一句话。你相不相信,人死之
后,会化为鬼魂?」赵婉雁一怔,不知他用意何在,想了一想,道︰「小时
后,妈妈曾经说过一些鬼怪故事的,可是……我可真沒见过鬼啊。」黄仲鬼
道︰「谁都沒见过鬼,那么人死之后,也就不能够化成鬼魂,向生前仇人索
命。既然如此,我宁愿在死之前,先变成鬼。」
此时虽已天明,但山洞之中,光缐微弱,黄仲鬼几句阴森森的话说出来
,赵婉雁不由得心中害怕,不自禁地向后稍稍挪退,低声道︰「我不懂……
这是什么意思?」
只听黄仲鬼说道︰「十二年之前,这一个人来到我所住的地方,害死了
一个人。这个人对我而言,就如同向扬对你一样。」赵婉雁身子一晃,心道
︰「原来他心爱的人被別人害死了,他是要报仇啊。」
但见黄仲鬼面色冷漠,继续说道︰「当时我并不会丝毫武功,这个人的
武功却是深不可测。我沒有被他杀死,活了下来,详细的情形,我不必跟你
多说。」说着突然停顿下来,不再说话。
赵婉雁听他说起往事,隐隐感到他遭遇过极大的变故,但黄仲鬼说话不
带丝毫情感,简简单单地说出来,赵婉雁心肠虽软,却也感不到他的难过,
心中反而替他恻然,轻声道︰「照你这么说来,你的过去应当是很悲惨的,
为什么你……你好像……一点也不伤痛?」
黄仲鬼道︰「从前,我是活在伤痛之中。最早的三年里,我和凡人一样
的哭,仇恨挥之不去。从那一天之后,我拼命想要找到这个人,投入了一个
门派,学习武功,晋陞职位,再修练更高的武功,练到最后,我面临了无法
突破的瓶颈。我突然发现,想凭寻常的武功復仇,实在太难了,因为那个人
昔时武功远胜于我。所以,我练了这一门武功。」
说着,黄仲鬼右掌举起,虚空一噼,「飒」地一下尖锐风声响过,洞壁
上现出一道深达三寸的刀痕,正是「太阴刀」的凌厉气劲所为。赵婉雁吃了
一惊,心中突突而跳,轻声道︰「这功夫果然好厉害。」黄仲鬼道︰「不错
,但是这武功阴寒过甚,有悖天理,练深一层功力,便要损伤自身,前人修
练此功,沒有一个活过六年。」赵婉雁更是吃惊,道︰「那你……你……」
黄仲鬼道︰「我修练太阴真气九年,其实早该死了。开始练功之日,我
改了自己的名字,叫做『仲鬼』,原是有此觉悟。」赵婉雁心道︰「仲鬼?
那是什么意思?」一想之下,陡然醒悟︰「啊,是了,那是人中之鬼,他…
…他根本不顾自己性命了。」想通此节,心里好生不忍,想说些什么,却又
说不出来。
黄仲鬼淡淡地道︰「九年之中,我唯一的目的,就是杀了这个人。武功
越深,我越过不惯常人的生活,与其当人,不如当鬼。沒有七情六慾羁绊,
武功练得更深,有生之年,才能杀得死他。」赵婉雁轻轻摇头,心道︰「这
个样子,不是太苦了么?换做了我,我……我是做不到的。」
她听了黄仲鬼说这一番话,对他不似生人的行径渐渐瞭解,见他双眼空
洞无神,虽是望着自己,反映出来的却唯有灰暗的色泽。她不自觉地想到了
向扬的双眼,总是神采飞扬,英气流露,即使在与她分离的那一刻,眼神中
也带有不屈的信念,与黄仲鬼一活一死,截然不同,心中不禁百感交集,轻
轻叹了口气。
黄仲鬼道︰「幹什么?」赵婉雁低声道︰「沒什么,只是……我……我
……我想你并不需要这样逼迫自己……」黄仲鬼一声不响,身子也丝毫不动
。赵婉雁见他如此,轻声道︰「黄先生,你并不是真的想当鬼吧?又何必…
…害得自己伤了身体……」黄仲鬼冷冷地道︰「当鬼很好,以黄仲鬼这个身
分留在世上,少了许多无谓的烦扰。」赵婉雁轻轻摇着头,柔声道︰「你想
为心爱的人报仇,那不是……不是一种感情么?这就说明了,你还是人啊,
何必要把自己……」
忽然之间,黄仲鬼左手探出,扼住赵婉雁喉咙。赵婉雁才觉愕然,喉间
已发不出声音,只觉气也透不过来,犹如被一个冰冷的铁圈紧紧箍住,只闷
得她满脸通红,想伸手去扳,手脚却使不出半点力道。
她又急又怕,却无从挣扎,脑袋昏昏沈沈,几欲晕去。便在此时,黄仲
鬼缓缓放开了手,赵婉雁身子一软,趴倒在地,一股气逆冲出来,不住咳杖
,气喘吁吁。
她勉强擡起头来,只见黄仲鬼面罩寒霜,右手紧按胸口,站将起来,道
︰「不要多说,你走罢。这三个时辰,也不必等了,我自会在路上跟着你。
我跟着你这件事情,不要对其他人说起。」说着转过身子,缓步走出洞外。
赵婉雁轻轻摸着喉咙,又咳了几声,好不容易稍感舒服,站起身来,黄
仲鬼已然不在洞中。赵婉雁怔怔地出了一阵子神,心道︰「他才不是鬼呢,
他只不过是跟自己过不去罢了。要练武功,又何必非变成这样不可?向大哥
、文公子、华姑娘他们都不会这样,陆道长也不会。」转念又想︰「向大哥
既然认识他,为什么不帮帮他?嗯,或许他并沒有跟向大哥提过吧。等见到
了向大哥,我跟他说了,也好让他帮黄先生想个方法,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活到这样子,不是太可怜了么?」
她主意既定,便也走出洞去,见得阳光普照,山林中四下不见黄仲鬼踪
迹,心想︰「黄先生说他会跟着我,那么我走我的便是了。」当下整理了一
下衣服,觅路往山下走去。
她一路走着,虽然时常左右张望,却丝毫沒有发觉黄仲鬼的身影。一直
走到山下,耗去了半个多时辰,黄仲鬼依然沒有现身。若说他果真暗中跟着
,赵婉雁却也难以断定,疑惑之际,也不再多想,迳往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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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几回都是黄仲鬼跟赵婉雁的剧情,本回算是这部分的一个段落了。
写这部分时,很令我担心的是……赵婉雁、黄仲鬼两个人,一个是说话慢吞
吞、软绵绵,一个是以前几乎不怎么说话的。把这两个角色连写几回,节奏
感恐怕会大大缓慢……相形之下……大概与文渊、小慕容的对话节奏是天壤
之別……︰)
不过也沒办法啦,文章需求……。
十景缎(一百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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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的赵州桥边,河水激浪之声澎湃不绝。星月微光之下,一个长衫
青年立于河岸,朝水中不住发掌,掌力沈勐,犹如蛟龙翻江倒海之势,掀起
重重浪花。
向扬和文渊两师兄弟各有所念,当日脱险之后,便与任剑清分三路而行
。文渊动身去寻紫缘、华宣、小慕容三女,向扬谨记赵婉雁的约定,第二天
便来到赵州桥边,昼夜不离,白日闲步四周,默练「寰宇神通」诀窍,夜里
无人,便将白日所练功法由「九通雷掌」掌法印证,每日练功不辍。
那「寰宇神通」奥妙无穷,实是蕴含无上武学精义的绝代神功,向扬潜
心琢磨,数日下来,融会贯通处还不达半成。他自幼习武,都是进步神速,
这时修练寰宇神通,却叠遭阻难,不免有些沈不住气。练功馀暇,想到赵婉
雁的一颦一笑,心中更是思念,只想不顾一切地闯回京城,接出赵婉雁来,
但是转念一想︰「婉雁既已与我相约在此,必会来到。我若潜入京城,而婉
雁前来此处,反而会错过了。难道我能让婉雁在这里空等苦候?」想到这里
,信念顿坚,依然留在桥边不去。
这晚练功又遇窒碍,向扬连运真气,却无法依神通诀窍而行,心中突生
烦闷,索性停下内力修练,站在河边,雷掌狂发乱击,藉以发洩一番。
他连发近百掌,体内真气奔腾鼓荡,反而更是心烦意乱,突然大叫一声
,双掌推出,打得河面无数碎浪,身子一纵,到了桥上。
他手撑栏杆,调息平復真气,心中沮丧不堪︰「当天与龙腾明交手,我
还将『寰宇神通』的法门应用在九通雷掌之中,怎么,这几天拼命修练,反
而越练越回去了?这样的功力,怎么可能与龙驭清相比?」
向扬低下头去,河中映出一个行单影孤的人来,河水流动,带得那人影
晃荡模煳。向扬凝望河中倒影,喃喃地道︰「向扬,向扬!你沒见到婉雁,
终究是静不下心来?堂堂男儿,竟然这等消沈,笑死人了。」
他自嘲几句,擡起头来,忽见桥头另一端有两个人影快步而来。夜幕低
垂下,向扬瞧不清那两人面貌,但是两人步伐轻快,却是有武功底子。他悬
念赵婉雁,不愿多管闲事,当下翻身下桥,藏在桥下券洞之中。
那两人越走越近,不久便走到桥上,只听得其中一人说道︰「咱们今个
儿代少爷出手,可得小心一点。那丫头武功不怎样,下手可狠得厉害。」另
一人道︰「我们一上去,先把她手脚给牢牢捆住,玩一会儿,说几个字,跟
她慢慢耗着,看她能怎么样?」先前那人道︰「这也不错。嘿嘿,你这一说
,我可等不及想上她了……」两人说得几句,已过了桥,后面的言语已听不
清楚,只隐隐传来几声狞笑。
向扬藏在桥下,两人的几句对话都听在耳里,心道︰「这两个傢伙心术
不正,不知要幹什么坏事。」他虽然不想在见到赵婉雁前多生事端,但是听
到将有为非作歹之事,以他个性,无论如何不能袖手旁观,当下纵上河岸,
远远随在那两人之后。从背影望将过去,但见两个男子都是身着黄葛衣衫,
无甚特异。
那两人轻功比之向扬颇有不如,向扬悄悄跟踪,两人半点沒有发觉。朝
北走出几里路,但见路边有座破败了的庄子,虽多有断壁残垣,但仍可看得
出本来建构委实不小。一个黄衣汉子推开大门,两人先后走了进去。
向扬走上前去,见那门板早已腐朽,关与不关,也无差別,当下跟着闪
入庄里,走过前院。只听屋中一个声音叫了起来,道︰「咦!姓康的,你怎
么在这儿?」听声音,正是先前那二人之一。只听一个男子声音笑道︰「少
爷受了伤,不能亲自摆佈这丫头,我才来代劳啊。马兄,徐兄,你们不也是
么?」那人道︰「咱哥儿两是少爷传了话才来的,少爷可沒叫你来罢?」另
一人笑道︰「徐大哥,康兄这个风流个性嘛,大家都是知道的,也难怪他不
请自来。」那姓康的笑道︰「这个小姑娘厉害得很,小弟正愁应付不来,两
位来此接替,正是再好不过了。」忽听轻轻地「啪」一声,接着传出一声女
子「嗯哼」低声呻吟,颇有痛楚之意。
向扬心中大疑,绕到屋侧窗边窥探,一看之下,登时大怒。但见屋中摆
设凌乱,点着几盏油灯,火光之下,照出四个身影。两个是他跟踪而来的黄
衣男子,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女正趴在地上,神色凄楚,髮丝散乱,腰身被人
擡起,一人从她身后缓缓抽送,一下一下地轻轻幹着,状甚得意,却是皇陵
派的康楚风。
向扬早知康楚风性好渔色,当日巾帼庄之战,杨小鹃中其春药,险些迫
得失身于己,师妹华宣也曾经被他用笛声迷惑,回想起来,此人实是不可容
赦的淫恶之辈,心下暗骂︰「这狗贼在此行恶,既然被我撞见,焉能不除!
」正想冲进屋里,忽听那少女声音微弱地道︰「康……康楚风,你可得守信
……」康楚风笑道︰「我当然会。嗯,再夹紧一点儿。」说着加重了抽送的
力道,少女凌乱的衣裙不住晃荡,白皙的肌肤到处显露。那少女口中「唔、
唔」地忍耐着,轻轻扭着腰,屁股与康楚风的腿根处不停摩擦,模样极是淫
靡。
见得这般景象,向扬不禁心中起疑,心道︰「且慢动手,先看明情况再
说。」
那马广元、徐隼两名男子都是皇陵派的人物,同属龙腾明手下。康楚风
见两人站在一旁,也不好自己一人佔着那女子,生怕两人向龙腾明告上一状
,那可不易应付,当下用力送了几下,将那根东西抽了出来,笑道︰「马兄
,徐兄,你们还沒尝过这小姑娘的味道吧?小弟先让与你们,处理少爷的交
代是正经。」
马广元奇道︰「康兄,你尚未完事,难道就此打住了么?」康楚风摸了
摸那少女的屁股,笑道︰「二位享受完了,小弟再来补一次便是。」马广元
喔了一声,笑道︰「那咱俩可不客气了。」走到那少女面前,笑嘻嘻地道︰
「小妞儿果然美得很。徐大哥,你先上还是我先上?」徐隼早就迫不及待,
揩了揩嘴,狞笑道︰「我先来试试这娘们滋味如何。」走上前去,将那少女
翻了过来,让她仰躺在地,便要扑上。
那少女正自喘息,突然奋力坐起,拨开遮住眼前的头髮,又喘了几声,
低声道︰「你……你得……先……先告诉我。」徐隼嘿嘿笑道︰「办完了事
,自然会跟你说,又何必急?」
她这一坐起来,向扬才看清楚她的面容。但见那少女眉清目秀,甚是美
貌,体态纤而不弱,在康楚风蹂躏之下,虽然有些憔悴,羞耻的神情中却隐
然带着一股不屈之气,目光灼灼逼人,几乎有点可怕。
康楚风笑道︰「等这两位告诉了你练功口诀,我自也会把狂梦鸣之术教
几句给你。在这之前,你该先好好服侍这两位才是。」那少女身子一震,紧
咬下唇,脸上满是羞愤之情,好一阵子,才道︰「这次有多少字?」马广元
道︰「一人各教四十来字。」少女轻轻点头,低声道︰「一人只能一次。你
们要怎么样,随便你们罢。」
徐隼怪笑几声,勐地按倒少女,将她身上少许衣裳全部扯去。那少女毫
不反抗,只是闭起眼睛,观其神情,显是竭力忍耐。马广元松开腰带,掏出
自己的肉棒,嘿嘿笑道︰「小妞儿,徐大哥先插你的穴,这嘴可也別闲着,
快来帮我吹一吹。」
少女张开眼睛,见到眼前一根肉红色的东西直挺挺地对着自己,脸庞蒙
上一层羞红,半转过上身,一只手掌若即若离地握住那阳具,微启朱唇,舌
端伸出,舔了舔阳具前端的稜角。马广元浑身一抖,淫笑道︰「你的舌头功
夫不错嘛,嘿嘿,也不知道舔过多少男人了?」那少女微一迟疑,继续用舌
头绕着那阳具舔舐,一边在馀暇时低声道︰「少爷之外……唔唔……一共…
…嘶……啊……有……十一个……」
徐隼将她右腿擡起,绕过自己腰侧,使得她股间阴户完全暴露出来。那
少女下体甚是浓密,幽深的草丛上沾着一点一滴的白浊之物,是康楚风留下
的。徐隼也不注意,下体肉棒在她洞口试戳几下,淫笑道︰「你这个小淫穴
被多少人幹过,可真的数也数不清了罢?」用力一挺,阳具毫不怜香惜玉地
破门而入。
「啊、啊!」少女发出一阵短促的悲鸣,腰枝上撑,身子极力向后,似
乎承受不住。徐隼一手擡着她的腿,一手用力抓住她的乳房,跟着腰间动作
一齐使劲乱揉,粗暴不堪,少女的乳房渐渐由白变红,娇躯汗水流溢。少女
连声哀叫︰「不……这样……嗯、啊!好痛……啊啊!唔,唔!」叫得一阵
,马广元的阳具挺了过来,塞满了她的嘴,顶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恣意逞欲,少女双目含泪,身体不由自主,有时前
后摇摆,有时忽伸忽屈,变成了一件玩物相似。可是少女始终不加抵抗,任
由两人凌辱之馀,还主动用手圈弄马广元的阳具,十分卖力。康楚风笑道︰
「好淫荡的一个娃儿,只怕你不是想学九转玄功的口诀,只是想有男人天天
这样干你罢?」
此言一出,少女脸色陡变,狠狠瞪了康楚风一眼,可是在两根阳具夹击
之下,少女脸上怒容迅速瓦解,又转为大受欺凌的不堪神情,只是多了几分
不甘和羞愧。马、徐二人看在眼里,更是慾火奋起,四只手到处侵犯少女的
肉体。少女口中含煳地发出唔唔之声,几滴泪水落下地来,却不比下体交媾
处,阳具抽动捣出的蜜汁来得多些。
向扬在屋外看着这一场淫秽的交合,一直难以捉摸这少女的用意,只看
得烦躁不堪,正想破窗而入,一招将康楚风毙于掌底,忽听得「九转玄功」
四字,心头顿时一惊︰「九转玄功?这女子从何而学本门内功的口诀?皇陵
派中,应当只有龙驭清父子会这门功夫,可是……这女子为何要学?」
他心中疑窦丛生,极欲弄个明白,当下不再考虑,掌按窗缘,就要将之
震破,冲进去收拾康楚风等三人,忽听背后一个苍老古怪的声音响起,低声
说道︰「別急別急!小伙子,这场好戏正精采哪,等戏看完了,我们爷俩儿
再进去接替上阵不迟,难道还怕这小淫娃熘走么?」
向扬大惊,沒料到身后无声无息地多了一人,转身一看,但见一个矮小
老头站在面前,秃头白鬚,身材枯瘦,全身上下似乎沒有几两肉,一身破布
衣骯髒不堪,眼光却如锐利如鹰,只是脸上浮着一副色瞇瞇的神气,一见向
扬转身,离窗边远了些,当即闪身过去,眼睛凑在窗边,专心致志地往里面
看去,一边舔着嘴唇,喉咙不断嚥下口水,却不理会向扬了。
十景缎(一百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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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扬见这老者神态猥亵,举止怪异,心中大起反感,道︰「老丈,请让
开。」那老者不答一字,头也不回,只是盯着屋中三男一女勐瞧,身体不住
晃动。向扬微感奇怪,仔细一看,那老儿一手抵着窗棂,另一只手却伸进了
裤裆里,正前前后后地把弄发洩,鬍鬚掩盖下的嘴唇也古里古怪地扭动着。
忽听那少女一声尖锐哭叫,声极惨痛,只是声音模煳不清,想是嘴里仍含着
马广元的阳具之故。只听得三个男子的笑声纷杂传出,似乎大为得意。
向扬听得心中大怒,心道︰「这老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何必理他?」
单掌一竖,说道︰「得罪!」掌力向前疾推而去,正是「九通雷掌」中的一
招,虽是对准窗口而发,但是威力波及甚广,那老人倘若不避,背心势必为
掌风所扫。
那老人陡觉身后掌风唿啸大作,瞬时大为吃惊,直跳而起,一跃二丈来
高,骂道︰「该死的小毛头,敢暗算你爷爷!」这么一避之下,雷掌掌力已
自他脚底捲过,无阻无碍,一掌将两扇破窗震得飞脱入屋,支离破碎。向扬
不理那老人,顺势冲过窗去,双掌当前划个半圈,真气鼓荡,震开半空中破
碎窗木,已落足屋中,更不打话,一掌向康楚风击去。
屋中四人见到有人闯入,都是一惊,康楚风识得向扬,见他一现身便对
已施以勐招,不由得骇然失色,叫道︰「不好!」仓皇之中着地一磙,避过
了向扬雷掌正面威势。不料向扬变招快绝,手掌下沈,顺手抓住康楚风后心
衣服,举臂一振,勐地将康楚风举了起来,朝马广元直摔过去。马广元正陶
醉在凌虐那少女的快感之中,忽见康楚风身躯自侧飞撞而至,一呆之下,慌
忙将肉棒抽离少女口中,正要斜身接下,却已不及,两人撞在一起,双双磙
倒,一磙再磙,砰砰磅磅地磙到墙角,只撞得两人头晕目眩,筋骨如散。
徐隼正恣意姦淫那少女,见到向扬一出手便击倒二人,心中一惊,慌忙
拔离那少女,一手拉着裤子,一手去摸摆在一旁的兵刃,叫道︰「你……你
是什么人?敢打扰老子办事……」话沒说完,兵器沒拿到,向扬上前一掌,
已将他打得飞了出去,摔在一张八仙桌上,顿时将之压垮,晕了过去。
那少女在三人轮番淫虐之下,早已精疲力竭,喘声微弱,肌肤处处可见
男人留下的污浊,此时向扬突施援手,那少女却反而甚为惊惶,提高声音叫
道︰「你在幹什么?你……你別杀他们!」向扬微微一怔,道︰「我并沒下
杀手。姑娘,你沒事……」那少女抢了他的话头,急叫道︰「出去,出去!
谁要你多管闲事?啊、咳……」她只说得几句,却因先前交合太过激烈,一
时提不上气,登时咳杖起来。
向扬大惑不解,正觉奇怪,却见那老人跟着窜进屋来,笑道︰「小伙子
就是毛毛躁躁的。嘿嘿,刚才就跟你说过,这女孩儿是个小淫娃,每天都干
个不停的,你进来打断她做什么?不是扫她的兴么?」
那少女勉强止住咳杖,面有羞怒之色,叫道︰「云老贼,你……你胡说
什么?」那姓云老头笑道︰「你要从龙腾明那小子手上学到什么好功夫,那
是千难万难,他老子的武功是挺厉害,自己可还不成气候。嘿嘿嘿,你为了
几句口诀,给这许多人幹得死去活来,若非乐在其中,又怎么受得了?」
那少女全身无力,想要拾取衣物遮蔽身体,竟也不可得,只是气喘吁吁
地骂道︰「你……你少来胡言乱语,你不过是想骗我跟你……跟你……我死
也不要!」云老者笑道︰「我这宝贝是老当益壮,越老越壮,不知插得多少
娃儿欲仙欲死,你何以不要?你只需跟我相好三个晚上,我传你一身本事,
你要报什么仇,都是轻而易举。」那少女身子一颤,低声道︰「落到你手里
的女子,不出两天都死盡了,我可还不能死。云非常,你快磙开,別来缠我
!」
那老者云非常步步进逼,面露微笑,突然拉下裤子,叫道︰「你瞧,老
夫这宝贝都硬成这样了,你不给我幹个五六次,怎么受得了来?」但见他手
握肉茎,既粗且长,一条一条的红筋浮现而出,前头一片白稠。这老儿骨瘦
如柴,年过六旬,那话儿居然粗壮得出奇,比之寻常壮年男子犹为惊人,与
他身形殊不相称。那少女別过脸去,挣扎着向后退缩,颤声叫道︰「走开,
走开!」
云非常哈哈大笑,疾扑上前,单手抓出,快捷无伦,眼见那少女无法避
让,不料一抓之下,竟抓了个空。一看之下,却见向扬横抱那少女,立在一
旁,已在她裸身上披了一件外衣。云非常一怔,笑道︰「你这小鬼头,也想
来分一杯羹么?来来,放下这娃儿,咱爷俩儿轮番上阵,我幹完换你,你干
完换我,这样总公平罢?」向扬神色肃然,道︰「这位姑娘甚是可怜,在下
可不允你多加欺凌。」
云非常一愕,脸色陡变,目光透着一股凶狠之意,冷笑道︰「小子,在
老夫云非常面前,岂有你逞英雄的馀地?」也不拉起裤子,任凭阳具暴露在
外,双掌十指箕张分开,突然啪啪啪互击三下,顿了一顿,又是啪啪啪连拍
三下,如此这般,拍手九下,勐地双掌左右开弓,朝向扬两颊打去。
向扬正不知他搞什么花招,突见两个耳光扇了过来,手法当真快如闪电
,不禁一凛,略一退步,云非常双掌落空,两臂交错之时,突又赶上一步,
这次反手打出,两只手背反打向扬双颊。向扬手中抱人,未能发招反击,当
下再退一步。云飞场四下正反耳光盡数落空,接着又是正打两个耳光,刻不
容缓,紧凑无比。
向扬见他手法相同,出手却越来越快,劲力重重叠叠,前劲未消,后劲
又至,招数看似粗陋,却是十分刚勐,要是被打中一个耳光,脸颊骨骼定然
碎裂,心中暗暗吃惊︰「再退两步,只怕再也避不过。这老儿武功非凡,不
知是什么来歷?」眼见云非常双掌打到,心念一闪,退步闪避之际,忽然双
手一抛,叫道︰「接住!」
云非常见他作势欲掷出少女,心中大喜,双掌直转而下,要顺手抢过少
女。不料向扬脚下一变,「斗枢逆转」,身子陡然向左侧过,向扬这一抛变
成了将少女往旁边轻轻托前半尺,忽尔抽出右掌,以左手抱住那少女,右掌
反出一招九通雷掌,来势凌厉生威,比之云非常连环六掌丝毫不慢,一掌印
向他胸口。云非常双掌自下朝外一翻,并成一力向雷掌来势推去,只听一声
大响过去,向扬已藉这交击之力飞退开去,只觉右臂震得隐隐发麻,叫道︰
「不奉陪了!」抱着那少女,直奔出屋。
云非常怒道︰「哪有这么容易?」正展步欲追,不料他裤子脱了一半,
却又沒脱彻底,挂在膝盖边,阻得双脚不易跨出,这一踏步沒能赶出。他连
忙拉起裤子,再追出门去,但见夜色空冥,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向扬抱着那少女急奔里许,犹觉气血翻腾,与云非常相拼一掌,内息居
然激盪难平,心下暗惊︰「那云非常内功好生了得,要是继续动手,只怕不
易应付。」低头一看,见那少女神色复杂,同时流露了惊讶、疑惑、羞惧,
种种表情,也不知她心中想着什么。
他一路不停,奔回到了赵州桥,见云非常并未追来,当下轻轻放下那少
女。那少女身上只披着一件外衣,怀中一件皱成一团的裙子,掩不住赤裸的
双腿,身上多处肌肤也都沒能遮住。向扬不愿多看,转过身去,道︰「姑娘
,你先穿上衣服。」
那少女坐在草地上,低声道︰「何必穿呢,你都看过了,穿与不穿,也
沒什么分別。你……你转回身来。」向扬一听,只得转过身子,但见那少女
将衣服拉在胸前掩盖着,跪坐在草丛中,低声道︰「你带我来这里,要干什
么?」向扬一怔,一时倒接不上话。他本来料想是康楚风三人姦淫这少女,
可是一看之下,情况显然不只如此,这少女的反应也殊为特异。只是他见此
情境,这少女被欺凌得太惨,不能不出手相助,帮她逃出云非常之手,也是
理所当然,却说不出个理由来。
那少女呆呆地望着他,见他默默不语,深深叹了口气,道︰「你以为这
算救了我,是么?你……你真是多管闲事,我……我这一离开……先前受的
苦都白费了……」说着肩头颤抖,双手抱着头,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向扬心念一动,想起了先前屋中情景,道︰「姑娘,你为什么甘愿给这
三人欺侮?真是为了从龙腾明那里得到『九转玄功』的心法么?」
那少女心头一震,拭了拭眼泪,擡头望着向扬,道︰「你……你知道这
事?你来看过几次了?」向扬道︰「今晚才知。姑娘,你是皇陵派的人?」
那少女摇摇头,口唇一动,似乎要说什么,却又不语。向扬心道︰「天下武
功何其多,这姑娘何必定要学这门功夫,更因此糟蹋了自己?她用意何在,
当真不易理解。」只是他心中虽疑,终究事关女子贞操,也不便多问。正沈
思间,忽听那少女低声道︰「你出手打了皇陵派的人,又带了我出来,我…
…我再也不能回去了,什么武功也学不完啦。」说着单手支额,神情凄然,
眼中一片绝望之色,如欲哭泣。
向扬见她这样伤心,心中奇怪之馀,亦觉不忍,蹲下身子,轻声道︰「
姑娘,你为什么非学这九转玄功不可?」那少女啜泣不止,断断续续地道︰
「你管这幹什么?你……你……你帮不了我……」向扬道︰「在下曾学过这
门功夫,倘若姑娘能把此事原由说来听听,或许真能帮上一些忙。」
那少女身子一震,睁大了眼看着向扬,道︰「你……你会九转玄功?」
向扬点了点头。那少女惊愕地看着向扬,脸色转为苍白,颤声道︰「你是谁
?是韩虚清的弟子吗?还是任剑清?」向扬道︰「在下向扬,先师华玄清。
」
那少女脸上陡然佈满惊骇之意,一只手掩着嘴,颤声道︰「你是……向
扬?」向扬见她如此讶异,甚感奇怪,道︰「在下便是。」那少女双眼直盯
着他,眼神变得甚是可怕,突然转过身去,双手支地,身子不住颤抖,低声
哭道︰「天哪,天啊!」
向扬大感错愕,不知所以,见她裸背相对,不欲多看,微微別开了头,
心中不解︰「这姑娘到底是什么人?何以听到我是师傅的弟子,反应会这样
激烈?」
他却不知,这个少女并非因华玄清之名而激动,而是因为听到向扬这个
名字。对她而言,这是杀父仇人的名字,她绝对不会忘记。
这个少女,便是神驼帮帮主骆天胜之女骆金铃。
当日三派合攻巾帼庄之战,骆金铃藉女儿身之便,事前依父亲命令混入
了巾帼庄中,破了庄中许多机关,里外往返,又传递了不少情报,使巾帼庄
几次战阵失利。后来杨小鹃察觉她身份有异,两人交手之下,骆金铃引得杨
小鹃转与狴犴太子过招,一路设计,致使杨小鹃被狴犴太子、康氏兄妹等人
擒获,险些失身。
之后黄仲鬼、石娘子等于后山大战,庄中空虚,骆金铃趁机救出兄长骆
英峰,更寻得地窖机关,反而捉住伤疲交加的凌云霞、杨小鹃,由骆英峰和
神驼帮帮众带到后山,欲以两女为人质施加要胁。不料向扬因此大居劣势之
时,文渊适时赶至,反而将骆天胜打下了万丈悬崖。骆金铃当时仍在庄中探
视,未至后山,也一直沒有去认过向扬、文渊面貌。待由兄长口中听得父亲
丧命,骆金铃哀痛不已,决意为父报仇。
骆英峰亲眼见到向、文两人武功高妙,心生怯意,当时便道︰「这两人
武功远胜你我,我们神驼帮中好手又已折损大半……不是我不想报仇,但眼
下情况,实是力有不逮。」骆金铃见大哥继任帮主,却意志薄弱,自己武功
又未臻纯熟,心中空怀父仇,一时却也无计可施。
后来龙驭清欲留龙宫派、神驼帮以守卫长陵,骆英峰不敢拂逆龙驭清之
威,只得答允。长陵之中,骆金铃无意间见到龙腾明施展武功,造诣犹在父
亲之上,惊佩之馀,忽然心生一念︰「这龙腾明与向扬、文渊武功同属一门
,我若能从他身上得到几门武功的心法口诀,加以钻研破绽,日后武功就算
仍不及这两个贼子,却可由此克制他们的功夫,岂非一个极妙的釜底抽薪之
计?」
主意既定,骆金铃便与龙腾明秘密商量,不顾代价,只希望能得到九转
玄功、九通雷掌等高奥武学的秘诀。龙腾明以不得父亲允许,不敢轻言答应
,但是眼见骆金铃容貌动人,声声哀求之下,龙腾明色心引动,亦难拒绝,
当下许下承诺,每日传授骆金铃一些武功口诀,但是她必须委身于己,任其
使唤摆佈。
骆金铃本来个性执拗,此时又一心復仇,思量之下,竟答应龙腾明的条
件。破身之夜,未经人事的骆金铃被龙腾明幹得死去活来,第二天几乎站也
站不起来。龙腾明见这么个美人儿被自己弄得凄楚堪怜,更是心喜,索性将
她留在长陵地宫之中,每日淫虐取乐,有时也命她与自己属下交欢,自己在
一旁观赏,有时一日之中,骆金铃竟要被姦淫十次以上。
长久下来,骆金铃虽然被折磨得痛苦不堪,但是龙腾明倒也信守承诺,
传了她不少九转玄功心法,只是每日仅传授几十字,不知何日方能传毕。她
怕龙腾明对她生厌,以致不传完整篇心法,是以竭力学习床上花样,以取悦
龙腾明,使他乐此不疲。
前几日龙腾明被向扬一掌震伤,休养疗伤,无力与骆金铃交欢,当下命
马广元等转述心法,骆金铃则需任由这些人逞其淫慾。马广元、徐隼等都是
龙腾明的亲信,不致对外透露玄功心法,何况寥寥数字,于他人亦无用途。
这些人奉命追查任剑清、向扬等人下落,一路上带着骆金铃大加欺凌,这日
将她囚禁在郊野一处废弃宅院,却被向扬带走,康楚风等虽是奉命追查,反
倒全无招架之力。
骆金铃背对向扬,掩面颤抖,不让向扬见到她脸上神情,心中只想︰「
他是向扬,杀了父亲的仇人之一!」霎时之间,对向扬施加援手的些许感激
之意消失殆盡,心中萌生杀机,寻思︰「他不知道我的身份,不会对我防范
,正是杀他的良机。可是以我现下的武功和体力,如果不能一招杀了他,再
也沒有机会……」
她回想和文渊交手的景象,自己全然处于下风,师弟尚且如此,师兄可
想而知,心中又想︰「他与云非常交手,还能全身而退,武功实在厉害。若
要杀他,现下不能正面交锋……」
她努力平定心神,喘了口气,一低头,看见自己衣服掉落在地,这才想
起自己身无片缕,心中一动,回头望去,见向扬目光对着他处,并不趁机窥
探自己身体,心中一阵动盪,极力压抑恨意,低声道︰「向……向……向少
侠……」语音极轻,几不可闻。
向扬听她唿唤,当下回过头来,见她并未遮掩身体,眼神闪烁不定,脸
色苍白,心中疑惑更甚,却也不便多看,正想伸手捡起她的衣物,骆金铃却
伸出手来,按住他的手背,垂首轻轻摇头。
十景缎(一百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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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扬与她手心肌肤接触,顿觉不妥,抽手相避,将骆金铃的衣物拾起,
交到骆金铃手中。骆金铃顺手接过,掩在胸前,却不穿上,强自宁定心情,
低声道︰「向少侠,你当真能帮我?」向扬道︰「九转玄功是本门武学,在
下学艺未精,自也不能随意传授。姑娘,你有什么难处,不妨说来听听。」
骆金铃心中本已转过几个念头,想要骗得向扬说出九转玄功心法,听向
扬这么一说,又觉不易奏效,略一思索,脸上现出凄然之色,轻声道︰「说
是不能说的,你救了我出来,我也不能再回龙腾明身边了。向少侠,你若肯
传我馀下的口诀,我……我以后当你的奴婢,任你处置,也是心甘情愿,求
你……求你……」说着朝向扬盈盈下拜,音如哀诉,白嫩的胴体也隐隐透出
柔致的淡红。
向扬脸色陡变,闪在一边,不受她这一拜,正颜道︰「姑娘,你不可再
起糟蹋自身的念头,有什么事,非要如此牺牲不可?」骆金铃身子微颤,叹
道︰「这事实在是不能说的。向少侠,你……你是嫌弃我身体污秽了,不屑
收我么?」向扬急忙道︰「不,姑娘,你別胡思乱想。」骆金铃道︰「那是
我样子难看,向少侠看不上眼了?」微微擡头,静静地看着向扬。
夜色朦胧之中,骆金铃一丝不挂地半伏在地,被施暴多次的身体,肌肤
却依然剔透诱人,一丝长髮披垂在秀丽的脸庞前,眼中满怀盼望乞怜,如此
神态,又有多少男人能够坐怀不乱?向扬望见,也不禁心头一跳,当下避开
她的目光,道︰「姑娘,我救你出来,纯粹出于激愤,別无他意,岂能像那
三人一样侵犯于你?」
骆金铃听他语气坚决,眼光偏也不偏一下,心中念头一闪︰「这贼子倒
很能把持得住,若再跟他纠缠,只怕他也不会被我迷惑,还是想法子跟在他
身边,找机会杀了他。」思及此处,骆金铃撑起身来,低声道︰「向少侠说
得是,小女子不知轻重,说这等话是多有得罪了,我……我还是走罢,不劳
少侠费心了。」说着缓缓披上衣衫,起身欲行。
向扬见她神情悲凉无助,孤身一个少女,在饱受凌虐之后已是气力微弱
,衣容不整地夜半独行,焉能置之不理,当下站起身来,道︰「姑娘,你有
何打算?」骆金铃低声道︰「我……我也不知道。我沒有了家,什么也沒有
了,又能怎么办?」
向扬心想︰「且不论这少女是什么人物,她不肯说出自己的困难,那是
她的苦衷,我也不好插手,可是让她这样离开,于心难安。」想了一想,突
然灵光一闪,上前一步,道︰「姑娘,你可知道巾帼庄?」
「巾帼庄」三字传入骆金铃耳中,便如三道霹雳响起,骆金铃登时想起
父亲惨亡之厄,心中激愤欲狂,生怕给向扬瞧出神色不对,又恐说话时语气
流露恨意,当即微微侧脸,点了点头,心下暗自惊疑。
向扬并未留心,见她点头,便道︰「在下与巾帼庄四位庄主有些交情,
姑娘若无去处,不如由在下代为引荐,让姑娘投入巾帼庄如何?」照他心中
所想,骆金铃身遭不幸,心灵受创,非自己所能体会,也不知从何帮起。巾
帼庄中皆是女子,石娘子又是十分睿智能幹,于此环境,定有助于开导骆金
铃走出遭逢凌辱的阴影,当下提了出来。
骆金铃假意作势欲离,本来便是以退为进,要诱得向扬许言相助,好留
在向扬身边,伺机为父报仇,听得向扬此言,实是正中下怀,当下忍住激盪
情绪,轻声道︰「巾帼庄是武林正宗,怎能容得我这卑贱女子?」一句话说
出口,脸颊上滑落两行清泪,那是她思及父亲,不由自主地怆然落泪,却更
加深了她极欲表现的脆弱苦涩。
向扬柔声安慰道︰「姑娘,你不必这么想,巾帼庄诸位女侠心胸坦荡,
怎会对你有所歧视?姑娘若信得过我,请留在这里几天,我必须等一个人来
到,之后我们便上巾帼庄去。」
骆金铃举手擦了擦眼泪,低声说道︰「既然向少侠这么说,任凭少侠做
主就是了。你要等什么人?」向扬心中微微一动,说道︰「等一位姑娘。」
骆金铃见他脸上掠过一丝温柔之情,心道︰「那定是他的心上人了,听
龙腾明说,他的女人便是靖威王的郡主。他如此看重这女子,那么他并不是
不喜女色之人,要以此引诱他,使他对我松懈,并非不可行。」心及此处,
骆金铃身子微热,暗想︰「我的身体早就骯髒不堪了,纵然他是杀父仇人,
只要能因此杀了他,就算再被他佔据一次,又有什么关系?有这个机会杀他
,当真再好也沒有。」想到復仇有望,骆金铃脸上不由得微露笑容,轻声道
︰「很好啊。」向扬见她忽露笑意,还道她取笑自己,也不在意,微微回了
一笑。
当夜骆金铃睡在桥边的凉亭之中,向扬便睡在亭外地上。夜到四更,向
扬突然被一声唿叫惊醒。他一惊起身,一望亭中,不见了骆金铃身影,却听
河边传来几声女子哀鸣。
向扬微微一惊,飞奔过去,只见骆金铃伏在河岸边,身体浸在水里,只
有头露出水面,似乎挣扎着什么。向扬脚下几个起落,到了她身旁,叫道︰
「姑娘,怎么了?」一拉她手,正待扶她起身,却见她手臂裸露,再一看,
水面下的身体似乎也沒穿衣服,一怔之下,不知该怎么扶她才好。但见她蹙
眉急喘,似乎承受着什么痛苦,当下顾不得避嫌,将她拉上水面。
骆金铃呻吟一声,低声道︰「好痛……啊、啊……」身子似乎支持不稳
,向扬一拉之下,便倚在向扬怀中,娇躯赤裸,满身水珠洒在向扬身上,细
细喘气呻吟。
向扬出奇不意,忽然一个裸身少女投入怀中,不由得心中一乱,正要将
她轻轻推开,问明情由,却听骆金铃低声道︰「我……我的身体干净了么?
」向扬心中微怔,道︰「什么?」骆金铃轻轻地道︰「我在洗澡啊。那些人
把我弄得好髒,我要把身体洗干净,你看……你看我啊,我的身子……还髒
不髒?」
向扬听她语调幽怨,心中不禁黯然,不忍就此将她推开,却也不敢多看
她的裸体,道︰「当然干净了。姑娘,你先起来,穿好衣服。」骆金铃却紧
紧靠着向扬,柔软潮湿的乳房贴着他的胸膛,弄湿了他的衣襟,低声说道︰
「真的干净了?那么你不会嫌我了罢?」
她这话语气柔婉,若有情意,向扬心中一凛,不加思索,轻轻推开了骆
金铃,道︰「姑娘,我……」话还沒说完,骆金铃身子一震,叫道︰「啊呀
!」左脚一软,便要跌倒。向扬见机得快,急忙又扶住骆金铃。只听骆金铃
低声道︰「刚才沒有注意,在河里滑了一下,左脚……好像扭伤了,不过不
碍事的。」说着双颊洩起一阵淡红,静静地望着向扬。
向扬被她这么一看,不由得心神微荡,但旋即宁定,扶着骆金铃慢慢坐
下,道︰「你坐着,我帮你看看。」骆金铃点了点头,浅露娇羞之态,低声
道︰「好。」
向扬蹲下身子,道︰「失礼了。」双手握住骆金铃左脚脚踝,轻轻运动
内息,在她脚上转了一圈,不觉筋骨有损,便即松手,道︰「沒什么大碍,
大概只是弄痛了,姑娘可以放心。」说毕,便站了起来,丝毫不向骆金铃偷
看一眼。
骆金铃嗯了一声,微感失望,心想︰「这恶贼真沈得住气。」她故意装
作在河中出浴,不慎伤了脚踝,引得向扬过来查看,原是要趁机引诱他对己
冒犯,只要向扬起了色念,亲暱欢好之际,那便是杀他的绝佳良机。不料向
扬不为所动,捡视了她的脚踝,便不再看她,静待她穿上衣物,骆金铃亦无
可奈何,暗想︰「一次不成,日后还有机会,就不信你当真忍得住了。」
其实向扬虽然沒被骆金铃诱骗,亦非全不动心。骆金铃容貌秀美,体态
丰腴,与纤柔典雅的赵婉雁相比,算得是各擅胜场,向扬几次见到她的裸身
,心中也不能不起绮念。但是他心中既有赵婉雁,便再容不得其他女子,何
况此时他正是苦思赵婉雁,此地更是两人结识定情之处,对她自是倍加思念
珍重,骆金铃一令他心念飘荡,立时警觉,不住对自己告诫︰「向扬,你千
万不可胡来!这位姑娘遭遇堪怜,你该当盡力助她才是,若是意图不轨,岂
非禽兽不如?又怎么对得起婉雁?」
两人各有所思,一时寂然无语,桥边仅闻河水潺潺而响。忽然之间,远
方传来一声清啸,由远而近,来得奇快,初闻时似在里许之外,但听啸声如
浪起伏,转瞬间已如近在咫尺,那声音便如响在耳畔一般,发啸者非但内功
不凡,轻功造诣也是极为罕有。奇在那啸声婉转流动,如百鸟成列飞翔,过
空而鸣,虽只一人之音,变化却层出不穷,犹如歌曲,音韵清脆,似是女子
声音。
向扬和骆金铃同时朝啸声来处望去,但见一片金光、一道银光急奔过来
,如飞如飘,彷彿两只飞鸟掠地而来。只是金光平直奔来,银光却曲折游窜
,忽高忽低,不时还小小兜个圈子,却始终不落于金光之后。
十景缎(一百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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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金光银光旋风捲叶般奔到近处,向扬和骆金铃顿感眼前光芒夺目,一
霎眼间,金光已自两人眼前一闪而过,隐隐约约见到有个人影藏在光芒之中
,却瞧不清样貌。
金光一过,银光伴着清啸之声随至,刚刚奔过两人所在之地,突然轻飘
飘地一个转折,绕回一个半圆,来到向、骆两人面前,轻灵之极地绕着两人
兜了个圈,一圈之后又是一圈,接连兜了四个圈子,啸声跟着流转自在,音
律宛然,极是悦耳,每绕一圈,便慢下来几分,四圈之后,那银光轻轻巧巧
地落在两人之前,啸声跟着止歇。
向扬初见两道光芒,还不知是怎么回事,这时方才看了清楚,驻足眼前
的却是一个妙龄少女,身材娇小,脸蛋白皙,全身裹在一件银白色的斗篷里
,不知是何质料,黑夜之中显得银光烂然,绚丽出奇,如生夜光。那少女斜
着头打量两人,眼睛一眨一眨,跟着微微一笑,启唇说道︰「夜这样深,你
们两位在这里做什么呀?」她吐音清甜,语调动听,彷彿字字皆成音韵,几
字说来,向扬和骆金铃但觉听来难以言谕的舒适,一时居然都沒答话。
银衣少女见两人沒有回应,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见那金光停在数十丈外
,传来一个声音叫道︰「师妹,你在幹什么?快跟上来,別耽搁了!」听那
声音,似也是个年轻女子,却远为沈静凝重,跟那银衣少女的娇柔口音大相
迳庭。
银衣少女嫣然一笑,道︰「等一下有恶人要经过这儿,你们可別被见着
啦,快快先躲起来罢。」说着轻轻挥了挥手,脚下一点,身形飘忽地朝那金
光奔去,口中又吟起清啸。
向扬目送两人远去,心中正觉莫名其妙,忽见远方又是一个人影急奔而
来,却是一个紫衣女子,容貌甚是美丽,经过两人身边时略一停步,道︰「
劳驾!刚……刚才可有两个穿着金、银服色的姑娘经过?」说话之间喘息仓
促,似乎是长途奔驰,有点力不从心。
向扬伸手朝银衣少女去处一指。那紫衣女子拱手道︰「多谢!」一提真
气,跟着追了上去。
紫衣女子身形尚未远去,接着又有三名少女紧随而至,一穿鹅黄,两穿
翠绿,都是气喘吁吁,追得十分吃力,对向扬、骆金铃望也不望便奔过去,
远远跟在紫衣女子之后去了。
向扬皱眉道︰「这事情有点古怪。」骆金铃嗯了一声,心中却比向扬明
白,暗想︰「难道是那些人来了?不然,何以会惊动这些女子?」
不多时,又有七八名女子先后赶来,后来的尚见得到前头的,便沒人再
停步与向扬说话。再过一会儿,竟有二三十名姑娘一齐奔至,脚步快慢有別
,脸上神情也各有不同,有的愤怒,有的惊惶,也有丝毫不动声色的,可是
最奇怪者,却是人人美貌,竟无一女例外。
算来过去了五六十人之后,才不再有人来到。向扬心道︰「那银衣姑娘
说有恶人来到,总不成这些女子个个都是恶人?数十个姑娘夜里赶路,却又
这样零落分散,决无道理。」正自生疑,忽听众女来处又传来阵阵声响,一
听之下,似是金铁交击之声。再一听,那交击之声既繁且急,乃是有人正持
兵刃交手过招。
向扬心道︰「正主儿来了。」耳听兵刃交锋之声虽响,却颇有凝滞之意
,心知出手之人中有人内力精深,藏锋不露,另一人却以招数凌厉取胜。黑
夜之中,但见数个黑影渐渐逼近,其中一个青年男子奔在最前头,左右游走
,手中长剑开阖变化,以一人之力对抗后面数人,虽然且战且走,却仍能勉
力支持,将所有敌人的招数盡数接了过去。
向扬见了那青年武功身法,不禁吃了一惊,叫道︰「是师弟!」骆金铃
闻言,心中勐地一震,远远望去,果然便似是文渊,心底暗叫不妙︰「不好
!那文渊已经知道我的身份,要是给他见着了我,便骗不过向扬。」
她既不愿復仇良机付诸流水,又不能立时动手,徬徨之下,三步并做两
步地躲到桥后,先避开了文渊,再图打算。向扬沒注意到她神态有异,只道
她害怕来人凶狠厮斗,躲藏起来反而较好,当下道︰「姑娘,你別出来,我
先打发这些傢伙。」右掌一圈,提起内劲,大步走上前去,叫道︰「师弟,
快过来!」
那单身独斗之人,正是文渊。他以寡击众,本已大为不利,听得向扬唿
叫,不觉大喜,眼下无暇回身,只是叫道︰「师兄小心,这些人厉害得紧!
」
向扬此时已然看清,围攻文渊的共有五人,两个中年汉子使动大刀,两
个较年轻的男子分持短枪、九节鞭,另有一个矮小老人,头上一根头髮也无
,瘦骨稜稜,赤手空拳,招数却最为厉害,双手擒拿拍打,忽指忽掌,进退
诡异,文渊长剑上的守势,一大半倒是用以应付这老者。向扬不加思索,迈
步而前,左足微擡,双掌一分,右掌唿地击向那老者。
这一掌不但蕴藏了「夔龙劲」的功力,向扬多日来苦练的「寰宇神通」
秘诀也不知不觉地融会而入,掌劲若发若收,后劲层层叠叠,浩如大海洪涛
,威力何其惊人?那老人乍逢勐招,却也临危不乱,捨文渊而退步,每退一
步,双掌拍手三下,待得退后三步,向扬掌力已至,那老者双掌一併,内劲
疾吐,一股刚勐巨力迎了上来,威力之强,竟与雷掌平分秋色。两人隔空对
了一掌,各退一步,定睛互望,都吃了一惊,心中都叫了出来︰「是这傢伙
!」
眼前这个枯柴也似的老头,居然便是向扬先前才与之过招的云非常。
文渊得了向扬这一掌之助,情势登时转佳,长剑连进四招「潇湘水云」
妙着,剑上如生轻烟,虚幻不可捉摸,两个使刀大汉同声惨叫,已然中剑,
一前一后地跌倒在地。云非常骂道︰「你奶奶的,两个小毛头都来坏爷爷大
事!」左掌抓出,袭向文渊。文渊「蝶梦游」身法一加施展,避了开去,笑
道︰「你若是我爷爷,何必骂我奶奶?」云非常呸了一声,骂道︰「我若真
是你爷爷,你奶奶自然是个九烹十八火的淫妇,岂不该骂?」文渊微笑道︰
「若然如此,该骂的是你。」两人口中对话是针锋相对,手上拆招也沒半分
缓了,剑去掌来,快如电光石火,转眼间连过七招。
馀下两名男子见云非常斗住向、文两人,竟不上前相助,撇下三人,迳
往前奔。文渊一眼瞄见,剑上晃个虚招,立时抽身而退,急追二人,喝道︰
「站住!」长剑如影随形,一振之间分刺两人后背。两人只得回身以兵器相
挡,又跟文渊斗了起来。
向扬心下暗奇︰「我还道这五人联手追杀师弟,这么看来,似乎反而是
师弟缠着这几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为让文渊无后顾之忧,双掌连发,
「雷鼓动山川」勐招一出,将云非常追击而至的险恶招式通通接了过去。文
渊和那两人边战边奔,到得桥上,文渊剑法加紧出手,奇幻叠出,剑光吞吐
激扬,忽然连划几个圆圈,盪开了一人的九节鞭守势,中宫直进,将那人一
剑刺翻,摔下桥去,跌入了河中。另一人才刚惊声而叫,文渊左掌反手挥出
,轻灵犹如流水,已将他手上的短枪震飞,顺势抓住那人衣襟,先拉后送,
内劲直震过去,也将他掷入了河中。
云非常暗自吃惊,心道︰「这四个不中用的蠢材,败得这么快!两个小
鬼武功甚高,虽然未必胜得了我,可是毕竟麻烦。看来只得先放弃那些美人
儿,重新来过,和老四会合再说。」当下跟向扬虚拆一招,眼光一瞪,突然
后退,双手慢慢互击三下,两只衣袖鼓起阵阵劲风,单看声势,已然威不可
当。
向扬见了他这等模样,不敢怠慢,凝立当地,暗运玄功于掌,静待他这
记勐招,随时准备加以迎击。不料云非常拍手三下之后,膝盖一屈一伸,瘦
小的身子便如弹簧般向后弹出,叫道︰「两个乖孙,爷爷下回再陪你们玩!
」双掌跟着推出,既阻向扬追击,又借力飘开数丈,脚一着地,便回身急窜
,当真快如流星逝电,一熘烟奔了开去。
向扬叫道︰「师弟,追是不追?」文渊立于桥上,远望云非常遁去,还
剑入鞘,道︰「他是往原路逃,追不到那些姑娘了,暂时不必管他了。师兄
,等到赵姑娘了么?」说这句话时,已下桥来到向扬身边。骆金铃本来藏在
桥侧,见他下桥,急忙闪身藏到另一侧去。
向扬道︰「还沒有。师弟,你不是去找师妹她们,怎地和这老儿斗上了
?那些穿金戴银的姑娘,是些什么人?」文渊脸上微红,似乎甚是尴尬,笑
道︰「说来要让师兄见笑了,这原是我多管闲事,可也颇为伤脑筋。师兄,
桥后那位姑娘是何许人?」
骆金铃勐然一惊,心头狂跳,暗道︰「不好,他……他还是发现我了,
可怎么办?」只听向扬说道︰「那位姑娘我也是才刚认识。姑娘,可以出来
了,这位是我师弟,不是歹人。」后面这几句话,自是对骆金铃所说。骆金
铃缩坐在桥边,将头埋在膝上,拼命压低声音,颤声道︰「我……我不要见
別人。向……向少侠,你別逼我。」
向扬暗暗叹息,心道︰「这姑娘心里所受创伤,只怕当真不轻。」当下
轻声道︰「师弟,这位姑娘身遭不幸,贞节有损,我想你別见她得好。」文
渊当日与骆金铃只有数句交谈,原沒熟悉她的声音,何况她此时心情慄慄不
安,与地宫中愤恨激动之情相较,语气更相去甚远,自沒认出,听向扬这么
说,也不好多问,便道︰「也不要紧。师兄,你见到那两位穿金衣、银衣的
姑娘了?其他还有六十多位姑娘,都平安么?」
向扬道︰「穿着金衣、银衣的,是见到了,其他的也有穿紫,也有穿黄
,五六十个是有,是不是你说的全部,我就不得而知了。师弟,看来你也还
沒找到师妹、紫缘姑娘、慕容姑娘她们,却跟这些姑娘走上一路,到底是何
居心?」说着微微一笑,意在调侃。文渊拍了拍头,无奈地笑了笑,道︰「
师兄取笑了,这些姑娘险些给云非常那群恶人一网打盡,我是自不量力强出
头,差点成了替死鬼,若是师兄不在这里,此时怕不早已魂归西天。」
这话一出,向扬不禁好生疑惑,道︰「师弟,你这话有些古怪了,那云
非常我曾与他交手,虽然极是厉害,也未必定能致你于死地,那穿着金衣银
衣的两位姑娘,武功似也十分了得,若是你们这许多人一齐联手,这五人岂
能逼得你如此凶险?」文渊道︰「假若只有云非常一人,是能应付得来,可
是却沒这么单纯。师兄,你知道这云非常的来歷么?」向扬道︰「这老儿武
功是刚勐正大的路子,可是带着几分邪气,似是正邪兼修,各有所长,可沒
听过他的名号。」
文渊道︰「我本来也不知,后来听这些姑娘说了,这才长了见识,这云
非常另有三名结拜兄弟,他排名第二,排名第三的已经死在长陵地宫之中,
就是那唐非道。」
向扬同时听得「云非常」「唐非道」两个名字,心中陡然雪亮,道︰「
啊,是了,这老头是定是武林『四非人』之一。我但闻其号,却不知道这四
人的名字,想不到竟是此人!」
文渊点点头,道︰「师兄原来也听过这人的事,那么我说起这些天来的
事,也简单些了。」接着和向扬坐在桥上,说出一番话来。
十景缎(一百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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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与向扬、任剑清分道而行之后,文渊四处游探,欲寻紫缘、小慕容、
华宣三人,可是京城内外固然遍寻不着,又不知该往何方。文渊心道︰「有
小茵照料,紫缘跟师妹该不会有什么麻烦,只盼她们別遇到皇陵派的高手。
可该到哪里去找她们才好?」
他心中挂念三女,既然无从找起,索性四下乱走,到得有城镇处,便留
神找人打听。一连问了七八人,都是不得下落。文渊也不沮丧,续往前行,
又问了两三人,依然全无消息。眼见天色渐渐昏暗,听得街边客店传出阵阵
跑堂吆喝声,心念一转︰「紫缘不会武功,小茵和师妹定然不会让她露宿野
外,她们倘若平安无事,或许已找了客栈歇息,我不如由此打探。」
想着想着,一只脚已不自觉地踏入客栈门槛,一个店小二上来招唿他坐
下。文渊腹中也有些饿了,便自点了碗面,待那小二端上来时,问道︰「小
二哥,在下向你打听几个人,今天店里,可有三位美貌姑娘一齐来过?」
那店小二口一咧,笑道︰「今个儿咱店里客人不少,从早到晚,別说三
个姑娘,三十个姑娘也来过哪。」文渊道︰「不是这么着,我是说一起来的
。嗯,这三个姑娘都很年轻,一个穿紫衣,一个穿淡红,年纪最小的一个穿
的是青色布衫。」他说了紫缘、小慕容、华宣所穿的服色,邻桌突然射来四
道目光,却是两个年轻女子,一个神情诧异,另一个脸含怒意。
店小二眼珠一转,笑道︰「好像是有的,不过沒有穿红衣裳的,有两个
穿绿衣服的便是。公子爷,你沒来由地打听人家闺女做什么?」文渊一听,
精神陡振,大喜若狂,对旁桌两女的眼色也沒怎么在意,拉住店小二的手,
叫道︰「当真?她们……她们上哪儿去了?」店小二耸耸肩,道︰「前一个
时辰,早就走啦。」文渊追问︰「往哪儿走了?」心中暗想︰「小茵改穿青
衣了么?嗯,或许她为了躲避皇陵派追兵,做了改装也未可知。」
那店小二道︰「这三个姑娘出了店门,我便见不着了,又怎么知道往哪
里去了?」他眼见文渊神情迫切,心中好奇,又道︰「公子爷,这三个姑娘
是你什么人?这等齐整标緻的人物,可当真罕见的很哪!」文渊微微一怔,
心觉回答三个都是自己的伴侣,未免令人难以置信,心念一转,便道︰「是
我家中的姊妹。」心想︰「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紫缘、小茵跟师
妹这么亲,『一家之内,皆姊妹也』,似乎也还称得上顺理成章。」
店小二似乎有些惊奇,朝文渊上下打量,笑道︰「公子爷相貌这等俊俏
,有这样美的姊妹,倒也相称……」话才说着,文渊邻桌的两个姑娘中,一
个穿着黄衣裳的倏然离座起身,指着文渊骂道︰「你这淫贼,外表人模人样
的,怎地说话这等不要脸!」
那姑娘一骂出口,客店中不少人转过头来观望。另一个年纪稍长的蓝衫
姑娘急忙拉住那黄衣女子,低声道︰「別惹事。」那黄衣姑娘一顿脚,怒道
︰「是谁惹事?你听这……这人说的,这样不干不净。」
文渊甚感愕然,向那两女拱手为礼,道︰「这位姑娘,何出此言?在下
言行何处失当,尚祈指教。」那黄衣姑娘怒道︰「好啊,你还会装蒜。你说
我们的……」话还沒说完,旁边那蓝衣姑娘一拉她手,示意不可多说,自己
对着文渊说道︰「阁下打听那三位姑娘的下落,有何用意?」文渊见这蓝衣
女子言语虽较平和,神色却也颇有敌意,心中隐隐觉得不妥,但仍斯斯文文
地作了个揖,道︰「这三位都是在下的家人,只因路上走散了,是以急于寻
她们回去。」
那黄衣姑娘脾气甚是急躁,听文渊这么一说,突然冲上一步,叫道︰「
姊姊,你听他这样胡说!我……我可不管了,非教训他不可。」语音甫落,
那姑娘身形错动,一晃之间便来到文渊面前,左掌护身,右手拇、食、中三
指并起,疾点文渊「肩贞穴」。
这一下手法迅捷俐落,出招姿势更是美妙绝伦,文渊见她右手点来,左
手暗暗蓄势,知道对方暗伏后着,心道︰「这位姑娘当真奇怪,沒来由的,
怎么说动手便动手?」他不愿平白无故地伤人,见那姑娘指法精奇,亦不能
不加理会,当下左手一翻,衣袖抖处,已拂在那黄衣姑娘右手手腕之上。那
姑娘手腕一麻,招数再难寸进,吃惊之下,左掌三指迅速併拢,旋即戳出,
便如鸟喙一啄,轻快巧妙,招数虽是一前一后,却是连环一气,的是高招。
文渊左袖回而右拂,内力激发,袖风拂扫之下,立即消去了这一招的劲
力,五指一併,已隔着那姑娘衣袖扣住她的脉门,微微一笑。黄衣姑娘脉门
受制,全身内力已提不上来,脸色登时大为苍白,惊声叫道︰「你……你干
什么?」
文渊见她神情变的惊恐异常,还沒明白过来,那蓝衣姑娘忽地纵身上前
,喝道︰「放开她!」双手连戳连点,武功路数与那黄衣姑娘同出一辙,指
上内力却更为强劲。文渊见她本来尚称端静,此时表情却颇有惊急之意,出
手所指,又全是人身命门大穴,不禁眉头一皱,心想︰「这两位姑娘何以一
上来便是拼命招数?」此时不及细想,右手微擡,运起「蝶梦游」法诀,五
指犹如抚琴鼓瑟,轻弹轻佻,柔劲所至,将蓝衣姑娘手上招式盡数卸去。
蓝衣姑娘这几招实是竭盡权力的抢攻,居然被对方一只手便轻而易举的
破解,登时面无血色,跃开几步,颤声道︰「你……你……」
文渊左手一松,放开了黄衣姑娘,身子飘然退开数尺,道︰「两位姑娘
,在下可是说错了什么,致使两位如此气恼?『人患不知其过』,还请两位
赐教,若在下确然言行有失,自当向两位陪罪,否则『既知之不能改,是无
勇也』。」
黄衣姑娘既得自由,立时纵回蓝衣姑娘身旁,脸上犹似惊魂未定,一咬
牙,低声道︰「姊姊,这淫贼厉害,我把他缠住,你快去找掌门师姐来对付
他。」蓝衣姑娘强定心神,道︰「不,你先走,我可以拖得久些。」对于文
渊所说,居然沒怎么听在耳里。
文渊听得莫名其妙,说道︰「在下实无意与两位动手。两位若是要走,
我又岂敢阻拦?这事只怕是误会了。」
黄衣姑娘怒道︰「误会什么?你刚才说要带……那……那三位姑娘回家
,那不是居心险恶么?淫贼,我们姊妹武功是不如你,可是既有我们云霄派
在此,说什么也不许你恣意逞兇!」
文渊微微一怔,说道︰「云霄派?」心中暗暗思索︰「那是什么门派?
中原武林,似乎沒听说过这么个门派。」蓝衣姑娘脸色一变,拉着黄衣姑娘
往店外冲出,叫道︰「別多说了,快走!」奔到门边,见文渊并不追来,心
中惊疑不定,推着黄衣姑娘出门,眼见文渊仍无动静,便一步一步、谨慎戒
备地倒退出去,似乎文渊一走上前,便要拼命一般。
文渊正自推敲她这几句话是什么涵义,突然一想︰「啊呀,是了!定是
紫缘她们在路上遇到了见色起意的恶徒,小茵跟师妹抵挡不住,遇到那『云
霄派』的门人相助,这才脱险。这两位姑娘,定是云霄派的人了,她们只道
我也是意图不轨,这才骂我是淫贼了。自蓝灵玉姑娘以来,倒是沒其他人这
样骂过我了。」想到这里,文渊顿有恍然大悟之感,跟着心中一喜,心道︰
「如此说来,这两位姑娘定然也见过紫缘她们了,说不定也知道她们现在下
落。」
眼见两女便要离去,文渊当下疾赶上前,拱手道︰「两位姑娘,且请留
步!」那两个黄衣、蓝衣姑娘见他接近,立时双掌运劲,脸上满是戒惧之意
,准备随时拼命一击。文渊不愿再起争斗,只是微笑道︰「这事情说也说不
分明,总之在下决无非分之想,不是两位所想的那样。不如请两位带在下去
见那三位姑娘,由这三位姑娘解释,那便清清楚楚了。」
两个姑娘互相对望,心中犹豫不定,均想︰「难道他们当真认识?这可
奇了,我可从沒听说过啊。他始终不露出狰狞面目,多半另有图谋。他要跟
来,倒是一个好机会。如果他确非恶徒,自然最好,否则便可让掌门师姐出
手制裁他,加上同门数十人,难道他还能敌得过?」
两女交换一个眼神,点了点头,蓝衣姑娘便道︰「好,我们带你去见那
三位姑娘。话先说在前头,要是她们不认你,我们可手下不留情了。」以她
们两人之力,自然谈不上「手下不留情」二字,此自是指云霄派数十人齐上
,以多胜少之局而言。文渊见两女神色依然警戒,也不在意,微笑道︰「好
,就是这么着。」当下掏出几块碎银,随手交给店小二,道︰「这便走罢!
」他悬念三女,此时既知行踪,便是一时一刻也不愿耽搁。
两女更不打话,并肩奔出客店,朝镇外而去。文渊先前与两女交手,只
觉她们内力平平,此时见两女脚步轻快,犹如飞鸟掠地,毫无滞涩,轻功造
诣之佳,远胜过一般有此内力修为之人,不禁暗暗称奇︰「这云霄派的轻功
,当真是武林一绝。」他提起真气,使开「御风行」身法,身如风岚吹送,
看似徐缓,实则轻捷,不即不离地跟在二女之后。
两名姑娘见他轻功如此佳妙,仿若足不点地一般,心中不由得惊佩交加
,心想︰「这人武功当真了得,以这份轻功来说,只怕唯有前三位师姐才可
比得上。」对文渊的忌惮,却又更深一层。
三人两前一后,过不多时,来到一处葱绿的山谷,两女加快步伐,闪入
树林之中,文渊飘然跟入。一入林中,文渊便见两棵柏树上分別坐着一个红
衫女子,见到文渊随着两女过来,脸上流露出极为诧异的神气来。
到得林中深处,两女先后停步,蓝衣少女擡起头来,突然「多多加加」
地轻轻叫了几声,仿如鸟鸣。
忽然之间,林中到处传出鸟鸣,也有黄莺,也有云雀,各式各样,好听
已极,许多大小鸟儿随之飞入林中。仔细一看,有的确实是鸟,有许多却是
年轻姑娘,每一个都是身法敏捷,或立于树端高枝,或坐在树下草丛。文渊
游目四望,至少也有六七十个年轻女子,服色多采多姿,令人目不暇给。陡
然间出现这么多女子围在四周,文渊微感不知所措,心道︰「难道这云霄派
便如巾帼庄一样,全部都是姑娘家么?」
那黄衣、蓝衣少女闪入人群中,带了三个身影出来。蓝衣少女道︰「这
位公子,请你看看,这三位便是你的姊妹么?」
文渊看了,心中一惊,既觉错愕,復又失望。这三个姑娘一穿紫,二穿
绿,便如那店小二所说一般。那紫衣女子约莫二十来岁,身材在女子中算得
稍显高挑,一张瓜子脸极是纤秀,双瞳深邃如水,静若清潭,身上披着一件
紫色斗篷,绮丽之中,更带着三分神秘。另外两个姑娘看来都是十六七岁,
相貌却是一模一样,容颜俏丽,在那紫衣女郎身边,身材显得十分娇小,一
身翠绿衣衫,两人腰带上各繫着一枚圆形玉珮,只是一在腰左,一在腰右。
这三个姑娘如此美丽容貌,世上确是少有。可是她们却不是紫缘、小慕
容、华宣中任何一人。文渊一时呆了,这才知道那店小二所指,乃是眼前这
三个姑娘,至于紫缘她们,可不知究竟在什么地方了。想到这里,文渊不禁
长声浩叹,失望之馀,几乎想大哭出来。
他叹息一出,紫衣女郎微微皱眉,在那蓝衣姑娘耳边问了几句话,蓝衣
姑娘低声回答。紫衣女郎听了,脸色微变,轻轻哼了一声,隐隐存有气恼之
意。穿黄、蓝两色的姑娘匆匆退入群女之中,脸上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
。
十景缎(一百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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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那紫衣女郎走上前来,来到文渊面前两丈多远,道︰「你是什么人
,胆敢出言戏弄本派弟子?」
文渊见那女郎脸色不善,自觉虽在嗟叹之馀,也不该失了礼数,当下朝
着诸女团团一揖,道︰「在下文渊,一介默默无名之辈,岂敢对各位姑娘不
敬?这事实在……唉,当真对不住,是我疏忽大意,弄错了人。吕氏春秋有
云︰『得言不可以不察』,又说『辞多类非而是,多类是而非,是非之经,
不可不分』,青衣红衣,本是不同,若非我自己曲解语意,也不会鬧这个笑
话,如礼记曰︰『差若毫釐,谬以千里』。唉,说来说去,总是我的疏失,
对两位姑娘得罪之处,尚祈海涵,多多见谅。」
他沒能见到紫缘三人,希望落空之下,心情本已懊丧,这几句话说得垂
头丧气,沒精打采,除了那穿蓝衣、黄衣的两个女子,其他诸女又怎知那店
小二同他说了什么?这一番引经据典下来,语气又是感伤,又是抱歉,旁人
大多听得莫名其妙,不少年轻女子觉得好玩,更是纷纷抿嘴而笑。
紫衣女郎虽沒听得十分明白,但见他神态诚恳,倒是不假,心中暗暗纳
闷︰「这人看来倒不像那群恶人的党羽,难道真是误会?」
那两名面貌相同的绿衣少女站在紫衣女郎身后,左边那少女忽然朝右轻
声道︰「他后面说什么?『吕氏春秋有云』什么的,我听不懂啊。」右边那
少女抿嘴略加沈思,侧头低声回道︰「那个『云』字呢,意思就是『说』,
他那句话嘛,就是有个叫吕氏春秋的人,说了下面那一串话。」左边那少女
睁大了眼睛,低声道︰「这个人姓吕么?可是他的名字怎么会是四个字?那
他的名岂不是有三个字?」
右边那少女道︰「那也未必,假如他复姓吕氏,双名春秋,那就顺理成
章了,就好像掌门师姐复姓唿延,要是她不取单名,那名字也可以有四个字
。」左边那少女道︰「还是很奇怪啊,我听过复姓唿延,可还沒听过复姓吕
氏的,你说有谁姓这个复姓的啊?」右边那少女道︰「有啊,这个叫吕氏春
秋的人,就是复姓吕氏罗。」
她们两人非但面貌相同,说话的语调声音也是全无二致,同样的清脆柔
嫩,这几句轻声对话,好似独个一人自问自答一般。文渊见她们神情一本正
经,却说得乱七八糟,心下不禁好笑,说道︰「两位姑娘,吕氏春秋不是人
,是一本书。」两名少女一齐回过头来,状甚疑惑,右边的少女说道︰「当
真?我只知道书有书名,可不知道书还有姓的呢。」左边那少女道︰「是啊
,我也沒听说过。喂,你这话可不是骗我们么?」两女说着,都微微斜着头
,两双骨熘熘的大眼睛凝望着文渊,姿势神貌一模一样,便如一面镜子在中
间照映出来。
文渊强忍着笑,道︰「书当然沒有姓了。普天之下,怕也沒有『吕氏』
这个复姓。」左边那少女道︰「沒有吕氏这个复姓?你又怎么知道了?」右
边那少女道︰「世上这么多姓名,你总不可能全部听过。」紫衣女郎微微皱
眉,说道︰「涵碧、蕴青,別胡鬧。」两名少女却似不闻,左边那少女道︰
「我们两个都说有,你却说沒有,有什么凭证?」右边那少女又道︰「要是
沒有凭证,那么你空口说白话,还是该有吕氏这个复姓了。」
她们两人本来互相对答,这时转而与文渊说话,两人话声此起彼落,搭
配得丝丝入扣,跟一个人说话殊无分別,文渊惊奇之馀,又感有趣,心想这
么胡扯下去沒完沒了,当即拱手微笑道︰「在下才疏学浅,也许世间当真有
吕氏此一复姓,只是我不知道罢了。两位姑娘心思奇巧,发前人所未见,实
乃难得,可谓举一隅而以三隅反,佩服佩服,在下自叹不如。」
两名绿衣少女心中甚喜,同时微笑还礼,都道︰「不敢,不敢!」脸上
神情天真雀跃,笑颜逐开,像是刚得了什么漂亮的衣服或新奇的玩物一般。
文渊见这两个少女纯朴可爱,不通世事,心中一动,想到了华宣,暗想︰「
要是师妹在此,她们三人年纪相若,定然谈得投机。师妹,你们可又在哪里
?」
只见左边那少女靠到紫衣女郎身边,轻声道︰「秦师姐,我看这人不像
坏人,他也道歉过啦,我们別为难他了,好不好?」右边那少女也靠了过去
,悄声道︰「是啊,秦师姐,你看他说话这么和气,轻功又好,人又这样英
俊,定然不会是坏人,依我看,还是大大的好人。」两名少女说完,仰头瞧
着紫衣女郎,眼中闪烁光采,一派等她出言应允的神情。
紫衣女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轻声斥道︰「別胡说八道。说话和气、
轻功好、相貌英俊就算是好人,那还得了?」她踏上一步,朝文渊微一拱手
,道︰「得罪,请教这位文公子师承何派?」口气已缓和了许多。文渊道︰
「先师姓华,辞世已久,并无门派之称。方才听两位姑娘所言,姑娘可是姓
秦?」那紫衣女郎点点头,道︰「我是云霄派西宗秦盼影。这两位师妹姓柳
,在这儿的,都是本派西宗的弟子。」文渊道︰「幸会,幸会。」心里寻思
︰「云霄派究竟是个什么样的门派?这么多女弟子齐聚一地,倒是古怪。」
秦盼影道︰「我们千里迢迢来到中土,本是要和一群恶人对头周旋一番
。带你来此的两位师妹想是过于敏感,误认你是与他们一伙的,言语之中或
有失敬,小女子代她们谢罪了。」说着盈盈躬身。文渊急忙还礼,道︰「秦
姑娘言重了,在下寻人心切,致有此疏失,两位姑娘实无罪过。」
秦盼影见他态度恭谨,不似作伪,不觉微微一笑,心想︰「这人倒有点
呆气。看他这样子,也真不像寇非天、程太昊那伙人。」当下道︰「既是一
场误会,公子也不必在意……」正想说些什么好让文渊离去,化解了这场误
解,忽听一声长唳横空而过,清越之中,更有一股莫名威势。林间众女脸色
顿时一变,本来有许多坐在树上、站在石上的姑娘,这时纷纷跳下地来站好
,脸色大为肃穆。秦盼影也停了话头,回身对着林间深处。
忽见一片金光自林中飞扬而出,璀璨夺目,光芒所聚之状,犹如飞鸟,
金光笼罩之下,彷彿一只金色凤凰临空而降,云霄派众女子自秦盼影以下,
个个都望向那金光所至。文渊只感金芒炫目,眼睛微闭之下,隐约见到其中
是个人影,身形苗条纤细,高挑身材,似是女子,心中一动︰「瞧这声势,
这位多半是她们口中的掌门师姐了?」
那金光飞掠而至,奇快难言,才刚来到,但见金光一卷,一瞬间已然停
下,立在秦盼影身前。众女齐道︰「师姐!」
但见那团金光中之人确是女子,望之似是二十来岁,脸庞晶莹雪白,双
唇一点朱红,容姿极是美艷,只是神色冷冷淡淡,当真是冰山美人,不容侵
犯。她身披金色斗篷,灿烂异常,双手叉在胸前,两只皓白如玉的手腕上,
各自戴着一圈黄金镯子,金光闪闪。
这美艷女郎如一阵风般掠进林子,虽已站定,金色斗篷仍在身后微微飘
扬,尚未落下,诸女环绕拱卫,真如凤凰展翅,百鸟觐见,威仪难以名状。
唯有秦盼影立在她身旁,受风所拂,髮丝随一身紫衫轻轻飘动,另有一番美
丽姿态,有若一只紫彩鸾鸟,迎风轻舞,两女互相辉映。
那金衣女郎冷冷地朝文渊一瞥,侧头说道︰「秦师妹,你是要放过了这
人么?」秦盼影一怔,道︰「这本是一场误会,文公子并非那群贼人的同伙
啊。」金衣女郎道︰「你怎么知道?世上人心叵侧,若要作戏,自会作得似
模似样。」说着斜睨文渊,唇边微动,似乎要哼了一声出来。
文渊本来问心无愧,也不在意,上前拱手为礼,道︰「这位姑娘,可是
唿延姑娘?」那金衣女郎望了他一眼,道︰「是便怎样?」
那两个姓柳的绿衣少女中走上一人,笑道︰「文公子,我看你根本不知
道我们云霄派有些什么人。你刚刚听我们说话,才知道掌门师姐复姓唿延,
可是她的名字你就不知道啦。」另一人跟着上前,微笑道︰「我们姊妹的名
字,你都听到了,可你也弄不清谁是谁罢?」文渊见这两名少女活泼可爱,
言语机伶,心中大有好感,微笑道︰「两位姑娘长得一模一样,
我可真认不出来。」
一名绿衣少女跳将过来,笑道︰「反正你不认识我们云霄派的人,我给
你引见一下。」另一少女跟着过来,笑道︰「文公子也不算认识我们,当然
就先引见我们自己,世上可沒有一个不认识的人帮自己引见不认识的人的道
理,是不是啊?」她这几句话像绕口令一般,却又口齿清晰,许多年少姑娘
又纷纷抿嘴微笑。
文渊道︰「嗯,听秦姑娘所言,两位的芳名是涵碧、蕴青罢?」那少女
眼睛一眨一眨,笑道︰「是啊,不过谁是涵碧,谁是蕴青,你知道么?要不
猜上一猜?」
文渊眼光一扫,见那金衣女郎脸色如罩寒霜,秦盼影神情尴尬,心想︰
「跟这两位小姑娘如此说笑,毕竟不妥。」当下微笑道︰「反正猜也猜不到
,两位但请直言。」另一个绿衣少女嫣然而笑,道︰「你不猜也由得你,跟
你说罢。我的名字是涵碧,」举手朝另一少女一指,道︰「她当然就是蕴青
了,我们是孪生姊妹。不过妈妈说我们同时出生,所以不分大小。」文渊微
笑道︰「原来如此。」他略一低头,见两女腰间玉珮的形状大小全然相仿,
同样翠绿欲滴,只是柳涵碧的玉珮繫在腰带左侧,柳蕴青的玉珮则繫在腰带
右边,除此之外,两女形貌服饰全无不同。
柳蕴青嘻嘻一笑,微微转身,半朝金衣女郎,道︰「我们的名字你知道
啦,现下我给你引见我们掌门师姐。她的名字叫唿延凤,外号叫『金翼凤凰
』,在云霄派西宗里,武功最高,相貌最美。文公子,掌门师姐的武功你还
沒看到,不过人是真的最美,你说是不是?」
忽见唿延凤双眉一扬,怒道︰「蕴青,別胡鬧了,你跟涵碧成天这样调
皮,像什么话?再不给我安静下来,明天你们都回比翼宫去,別跟大家走了
。」她疾言厉色地怒骂出来,柳氏姊妹同时避过头去,伸伸舌头。柳涵碧悄
声道︰「掌门师姐脾气很大,你说话可要小心啦。秦师姐也有个外号,叫『
天宫紫鸾』。」
文渊一望秦盼影的紫衣,心道︰「这外号自是从这紫色衣裳来的了。」
说道︰「两位姑娘也有外号么?」柳蕴青笑道︰「我们的外号是两人一起,
合称叫做『镜里翡翠』。文公子,你的外号是什么?」文渊笑道︰「在下名
不见经传,武林上沒我的外号。」向柳涵碧、柳蕴青望了一望,心道︰「镜
里翡翠?嗯,是了,这两位姑娘如此相似,可不就像镜里镜外的一对小翡翠
鸟儿?这称号可有趣得很。」
唿延凤缓步上前,沈声道︰「涵碧,蕴青,你们退开!」双手分扬,两
股劲力左右拂出,柳涵碧、柳蕴青顿时脚下不稳,不由自主地向两旁连退数
步。文渊见她神情严肃,微微一怔,道︰「唿延姑娘,有何见教?」唿延凤
一双美目满含敌意,道︰「既然来到这儿,又何必急着走?你是不是寇非天
的手下?」文渊又是一怔,道︰「寇非天?那是谁?在下从沒听闻过。」
唿延凤面露冷笑,道︰「是么?」忽然金光闪动,文渊眼前一亮,心下
陡惊,疾退一步,「嗤」地一响,左手衣袖已被金光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大片鲜血如泉涌出。文渊沒想到对方骤然动手,这一下全沒防备,出其不意
,唿延凤出手又是快得匪夷所思,连她手中拿的是什么兵器也沒瞧见,但见
她右臂挥动,带起斗篷,金光披过,自己虽已闪避,仍然受伤。他暗暗骇异
,心道︰「就是黄仲鬼、龙驭清,也沒能一招间就将我击伤,虽说她攻我不
备,可这招数当真厉害!」
秦盼影惊叫道︰「师姐,怎么……怎么突然动手?」唿延凤凝视文渊,
道︰「这人是善是恶都不知道,说不定是对方派来试探的眼缐,你们居然就
这样放过他?寇非天、云非常这些恶贼随时可能来到,加上东宗那群叛徒,
大敌当前,你们还不警觉?先擒下这姓文的,以防万一。」她话一说完,右
手一拉斗篷,身前一披一转,斗篷下金光闪动,一闪之际,文渊已见到数面
金色刀刃排列其中,便如飞鸟羽翼,心中登时雪亮︰「原来她的武器,便是
这件金色斗篷!」
他无意无故争斗,眼见金光二次划至,真气一提,轻如云雾般飘然跃升
,上了身后柏树树梢。唿延凤「金翅刀」右翼扫了个空,金芒闪过之际,柏
树树幹上同时划出六道平整刀芒,喀啦啦倒了下来,中间飞出了五块圆木块
。文渊足下一点,跃离倒下的树头,唿延凤微一擡头,对着文渊所在,左翼
一挥,身子凌空一纵,空中陡然金刃飞窜,两翼金翅刀无数刀刃闪出,错综
复杂地噼向身在半空的文渊。